老杰克脸色黑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承认自己遇到Vivi的时候确实十分心动,但是自从知道Vivi有心上人之后就再也没有向任何人袒露自己心声的念头。
在Vivi去世后,经常借着做生意的借口来探望周一鸣,也仅仅是关照这个失去母亲的孩子。
而这份单纯隐蔽的感情,被周携当做污蔑Vivi的刀,让老杰克觉得十分恶心。
屋子里的三个男人一时间都沉默下来。
最后还是孔昭意忍受不了,打破了这份沉默。
先将周一鸣拖到另一边沙发上,拍拍他的脸。
“喂,你清醒一点,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缺心眼么?”
“没听出来他甩锅呢?”
见他没反应,孔昭意觉得后槽牙直痒痒。
站起身来,将茶几一脚踢开,挪出空地。
把双手被绑但依旧依靠在沙发上,做出蔑视众人姿态的周携丢在地上,像是扔垃圾一样。
“今天还真是开了眼了,长这么大头回见给自己虚空戴绿帽的。”
“你是有什么小众癖好么?头上不沾点颜色活不下去?”
“Vivi父母一位是大学教授,一位是科研所的研究员,她从小就是接受精英教育长大的。唯一的挫折就是嫁给你这种人。”
“遇上你这种内心阴暗的卑鄙小人,她们娘俩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我就问你,Vivi是天之骄女你是第一天知道?”
“上学的时候她成绩优异,工作了也依旧在行业里大放异彩。优秀的人受人追捧还是她太优秀的错了?”
“你可别忘了,如果不是为了和你在一起,你们结婚那年,她应该在国外继续深造,在更广阔的舞台上发光发热。”
“让我猜猜,你为什么在结婚前觉得她什么都好,结婚后却怀疑她背叛婚姻。”
“是因为你自卑对么?你不能接受你的妻子比你更优秀,对么?”
“所以你不停臆测她出轨,但你心里清楚,她从未背叛过你,从未背叛过你们的家庭,于是你就更恼怒了。”
“Vivi即使结了婚也依旧努力工作,并且一直都因为实力出众拿到各种奖项,而你只能在公司里苦苦熬资历。”
“她的优秀让你心里不平衡,你怀疑她和所有男人有染,你怀疑她获得的成绩都是依靠出卖身体换来的,你怀疑你们婚姻中的一切。”
“但其实,这一切的不平衡,都只是你觉得自己配不上Vivi。”
“你心里清楚得很,她就是非常优秀,是你无论如何都追赶不上的优秀。”
“而你,男疾男户她。”
“你男疾男户你的妻子!”
孔昭意说的越多,周携扭动地越激烈,但他动不了分毫,只能在孔昭意的脚下愤怒地咒骂着。
“你这么生气,是因为我猜对了是么?”
周携越愤怒,孔昭意越觉得可笑。
“Vivi是天之骄女,刚开始你也因为她的优秀而倾慕她。”
“可你的脚步追不上她,所以你无时无刻都在男疾男户她。”
“还真是奇了怪了,既然你这么懦弱,不能接受伴侣比自己优秀,那为什么一开始要接近她呢?”
“热爱找刺激的废物?”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有些男人就是很喜欢将一些闪闪发光的优秀女性困在家里,等她们不再发光的时候,再把所有生活中不顺利的锅也扣在她们的头上。”
“而你,你更恶毒。”
“你不仅企图想掩盖住Vivi身上的闪光点,还用不忠的罪名反复羞辱她。”
“你想让她成为你一个人的掌中之物,你想让她孤立无援。”
“你让Vivi身边不再有朋友,甚至连Vivi的父母相继去世你也不让她去送自己父母最后一程。”
“你把她牢牢地捏在手心里。”
“最后你成功了,你将一个深爱你的优秀女孩逼入绝境了。”
“这些年,你会暗自得意么?”
“Vivi被你逼死了,现在你又要将自己的懦弱、自己的男疾男户转嫁到一鸣的身上么?”
“你还真是厚颜无耻啊。”
悲愤到极致的老杰克再也忍受不住,语气沉痛地开口:“Vivi对我从没有过男女之情。”
“她在m国为客户工作的时候,遇到了想抢劫的我,她将身上所有现金全都给了我。”
“她告诉我应该找份工作谋生,而不是夺取弱小的人活下去的希望。”
“后来我的生意做大了,再见到她,她告诉我要做正经的合法的生意才不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可以承认,我对Vivi有爱慕之心,但她从未背叛她的婚姻她的道德底线。”
“甚至在第一次遇见,给我现金的时候,还特意将钱包中你们两个人的合照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护在胸口。”
“周携,你怎么能用那么肮脏恶毒的话去攻击她?”
或许是被孔昭意的猜测戳中了内心,也或许是回想起老杰克说的钱包中的相片,回想起曾经他们俩经历过的一切美好时光。
周携像条死鱼一样,安静地躺在地上。
哭了许久的周一鸣跪坐在地上,将周携扶起来。
“爸爸,你真的那么恨妈妈,那么恨我么?”
周携沉默不语,静静凝望着儿子肖似亡妻的面容,忽然咧开嘴,扯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
“滚蛋吧,都远远的滚开!”
“你也好,你妈也好,或者是给你撑腰的这些人也好,都滚吧!”
“没有人可以审判我!”
周携满身狼狈地对着周围大声叱骂,宣泄着心中的不满。
周一鸣绝望地闭上双眼。
或许早在母亲去世的那天,他就已经没有家了。
周一鸣不再说话,沉默地转身上楼。
他现在只想找张床,沉沉睡去,这样就不用面对父亲憎恨自己逼死母亲的事实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回荡着周携精神失常般的叱骂声。
孔昭意居高临下地睨着状若疯癫的周携,被吵得额角青筋直跳,忍无可忍地一巴掌抽过去。
“闭嘴吧你,人都走了你还演什么精神病患者。”
巴掌十分有效,周携立刻收起自己的疯癫,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地上。
“你们想怎么处置我?”
孔昭意没说话,拇指来回搓着食指的关节。
从看完Vivi的日记之后,她的手指就非常痒,想杀人。
老杰克叹了一口气,看向孔昭意。
“他到底是一鸣的父亲……”
孔昭意也十分为难,周携到底是个领导,如果现在就失踪了,周一鸣老杰克和今天刚去了周家的自己一定都会被盯上。
就在为难之际,周一鸣又从楼上下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柄小巧的木剑。
他站在几步之外,将木剑丢给周携。
“爸爸,这是你小时候亲手做给我的玩具,你那时候告诉我男子汉要顶天立地。”
“现在还给你,因为你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你的东西,我不要了。”
“姐姐,我们回家。”
“在他的房子里太恶心了,我睡不着。”
孔昭意觉得这样轻易放了周携是留隐患,但考虑到他们终究是亲父子,还是没再说什么。
老杰克收拾好散落在客厅的Vivi遗物,追上周一鸣并排走出别墅,从后面看像真正的父子一般,“父亲”的手,护在“儿子”的背后。
孔昭意叹了口气,转头冷笑一声,将那柄木剑踢到周携跟前。
“既然是你亲手做的,那你就用它解绳子吧。解不开就在这被困死吧。”
“祝你好运咯。”
“这回,可真的没人审判你了。”
等所有人都走出别墅,周携才像卸力了一般瘫倒在地,眼泪糊了满脸。
也不知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是追悔莫及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