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柳冲刚跟几个同僚饮酒回来,马车停在自家府邸门口。
掀开车帘,一个小厮立马上前,跪在地上,弯下了腰。
柳冲见状,把他当做踏脚凳,一脚踩了上去。
却不料,他因喝多了没站稳,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哎哟!”
柳冲哀嚎一声,旁边几个家丁立马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老爷,老爷,您没事吧?”
那被当做踏脚凳的小厮顿时吓得脸色惨白,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一下一下地磕头求饶。
“老爷,小的错了,小的错了,都是小的不好……”
直到额头见了血,他也不敢停下来。
柳冲捂着自己摔疼的屁股,疼得那叫一个龇牙咧嘴,连面部表情都扭曲了。
看着面前不断磕头求饶的小厮,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死人样的!”
“当个踏脚凳都当不好,老子养着你有什么用!”
他在家丁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抄起车夫手上的鞭子,抽了下去,一边抽一边骂道:“让你乱动,让你乱动……”
如果他不乱动,自己能摔这么一跤?
要是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是好?
这贱奴,就是打死也不可惜!
小厮很快就被抽得皮开肉绽,旧伤上面又添了许多新伤。
可他却连一声惨叫都不敢发出来。
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要是他叫出声来,这柳大人只会打得更狠。
直到打得自己的手都酸了,柳冲才把马鞭扔到一旁。
而小厮已经被打得近乎昏死过去。
看着地上小厮的惨样,柳冲啐了一口。
“什么东西!”
“把他给我关到柴房去!三天都不准给他吃的喝的!”
治不了他了还!
柳冲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府里。
回到府中,他火急火燎,直接奔向了小妾的院子。
那是他新纳的一房小妾。
才十六岁,给了十两银子便把她从她父亲那买过来了。
他不中用了,娶小妾回来,就是为了证明自己雄风还在。
除此之外,他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每次都要把小妾打得伤痕累累才肯了事。
柳冲进去不久后,院子里就传来了惨叫。
外面等着的下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种事在他们府里可不少发生,府里哪个小妾没被打过?
过了一个时辰,柳冲才从房里出来,神清气爽。
“一会儿,去把里面收拾收拾,找个大夫去给她看看伤,别死在这了,晦气!”
“是……”
柳冲甩袖离开,回了自己的院子。
洗漱过后,便上了床歇着了。
睡到一半,他感觉膀胱肿胀,摸黑起来去了偏房如厕。
解决完了,他抖了两下,提上裤子。
刚回头,忽然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道黑影,顿时吓了他一个激灵。
还没等柳冲喊出声来,只见一道寒光闪过,柳冲顿时瞪大了眼睛。
一颗人头高高飞起,掉落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一双眼睛死不瞑目地望着天花板。
……
醉玲珑。
天字号房间里,庞康顺左拥右抱,笑得合不拢嘴。
“庞大人,再来一杯!”
“庞大人,来,喝呀!”
庞康顺吃下左边递来的葡萄,喝下右边送来的酒,好不惬意。
“真是贴心的小美人儿啊……回去我就把我们家那黄脸婆休了,迎你们入府,怎么样,啊?”
“哟?”
女子一听,笑得花枝乱颤,甩了甩手帕,媚眼如丝道:“庞大人,您这是要给我们姐妹两个赎身吗?”
“那是自然。”
庞康顺淫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不然我怎么舍得你们在这里受苦呢,你们啊,可都是我老庞的心肝宝贝呢!”
“这样吧,你们再等些时日,等那黄脸婆家里的老爹死了,我把他们家产弄到手,再把那黄脸婆一脚踹了,就给你们赎身,怎么样?”
在他怀中,一名身披轻纱、浓妆艳抹的女子笑靥如花,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胸口,“哎哟,真的吗?大人您可不会骗奴家吧?”
庞康顺抓住她的手,嗅了嗅,意犹未尽。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嗯?”
“那感情好啊!”
两个女子脸上满是笑容,“那奴家们,就在此谢过庞大人了!”
“对了,你们俩叫什么名字来着?”
“奴家叫青儿!”
“奴家叫红儿!”
“青儿,红儿是吧?”庞康顺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就连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这世界上,可没有赔本的买卖哦!既然这样,你们是不是……要提前给本大人一些好处呢,嗯?”
“哎哟!您可真是太坏了!”
二女娇笑着,被庞康顺搂去了榻上。
忽然,房门被一脚踹开。
房间的蜡烛骤然熄灭,声音也戛然而止。
“什么人!?”
庞康顺皱起了眉,“谁啊?哪个不长眼的,敢坏老子的好事?”
“谁?说话!”
两个青楼女子也有些不耐烦了,“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的,没看到庞大人在这吗?”
“要是扰了庞大人的兴致,你能担当得起吗?”
依旧没有人说话。
庞康顺只隐隐约约看到一道黑影正在朝自己靠近,还有细不可闻的脚步声。
一时间,庞康顺的火气也上来了。
“你奶奶的!让本大人知道你是谁,非弄死你不可!”
庞康顺刚从床上起身,却忽然觉得脖子一凉,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他的头掉在了床榻之上,临死前,还看到了自己的无头尸体。
青儿红儿听到一道奇怪的声音之后,紧接着便有东西喷洒在了自己的脸上身上,温温热热的,还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难不成,是血?
顿时,两人心中升起了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
“庞大人?庞大人?”
“你还在吗?”
“庞大人,你说句话啊,奴家害怕……”
二女紧紧抱在了一起,浑身颤抖。
两人手拉着手,在黑暗中摸索着,终于找到了烛台,将蜡烛点燃。
结果,便看到了让她们此生难忘的场景!
庞康顺的尸体倒在地上,他的脑袋却在床上。
脖颈的断口处,还有鲜血汩汩流出,把半个房间都染成了刺目的红色。
沉默了几秒之后,两个人先后发出声声尖锐爆鸣。
“啊!”
“死人啦!”
……
曾府。
曾奇正在床榻上歇息着,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感觉房间里传来了脚步声,瞬间惊醒。
他瞬间睁开了双眼。
果然,通过从窗户透进来的朦胧月色,他看到自己房间里站着一道黑影。
而这道黑影,手里似乎拿着武器,正朝他床的方向缓缓靠近。
强烈的危机感袭来,他心中那条名为警惕的弦瞬间绷紧,曾奇的手下意识摸向了枕下。
那里,藏着他的佩刀。
他这一辈子树敌不少,也不是没有人来刺杀过他。
几次死里逃生之后,他就学聪明了。
哪怕是睡着觉,他的佩刀也要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所幸,这么多年了,因为他这个人比较谨慎,来刺杀他的人都有去无回,每一个,都死在了他的刀下。
今天这个,想必也是如此!
既然敢来刺杀他,那就把自己的人头留下吧!
曾奇紧紧握着刀柄,假寐。
就等着那人靠近之后,给他来上致命的一击。
近了,快了。
曾奇忍不住心跳加速。
黑暗中,他看到那道人影,朝着床上的他,举起了手中的武器——那应该也是一把刀。
一道寒光闪过,曾奇瞪大了双眼,立马拔出自己的佩刀来抵挡。
却不曾想,两刀相撞之后,传来“铿”的一声。
曾奇只觉得虎口一麻,他那坚硬无比的佩刀,竟然断成了两半!
一块碎片好巧不巧地扎进了他的肩膀。
他疼得闷哼一声,强烈的痛感袭来,让他的脑子更加清醒。
曾奇往床尾的方向滚了一圈,又躲过一刀。
他的心中顿时惊骇不已。
眼前这场景,让他以最快的时间做出了判断。
他必须要跑!
他有预感,立刻逃跑的话,还能有一线生机。
要是再继续拖下去的话,他曾奇今晚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到底是谁要杀他?
曾奇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他用力将自己的断刀朝着那道黑影掷了出去,随后看准时机,朝着门口飞奔而去。
就在此时……
“唰!”
就在这时,曾奇只觉得背后传来一阵剧痛。
他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伸出的那柄刀尖。
曾奇猛地吐出几口鲜血,瞪着眼睛,他认出来了,这,分明就是龙吟刀。
龙吟刀不是在定北王陆羽手中吗,难道是陆羽要杀他?
他记得自己与陆羽无冤无仇的,对方为什么要杀他呢?
还没等他考虑清楚这个问题,便失去了所有生机。
他被龙吟刀钉死在了门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瞪得溜圆。
身后,黑衣人慢慢走上前来,握住刀柄,用力将刀从曾奇的身体里抽了出来。
转身离去。
……
翌日。
一大早,肖正泽就被属下吵醒了。
得知昨天晚上,又死了好几个官员,他一下子就懵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
怎么又死人了呢?
他仔细一想,不对啊!
这根本不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剧本!
难道,是高佐没有跟他们商量,私自行动了?
或者说,高佐这么做,是有其他什么用意?
肖正泽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这个案子既然交给了他,那他自然是要到现场去看一看的。
所有的案发现场,他都走了一遍。
这些死者,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伤口都像是龙吟刀造成的。
跟孙府的那桩大案一样,但也有不同的地方。
那就是,孙府是满门被灭,这几桩案子呢,只死了官员本人。
他搞不懂,高佐杀这几个人做什么?
很快,他接到了皇上的召见。
进了御书房之后,他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皇上也真是狠啊,手边有什么趁手的东西,都拿起来往他身上砸!
从皇宫出来,他一身狼狈。
肖正泽甚至都没怎么收拾自己,让马夫赶着马车,火急火燎地冲到了丞相府。
他要找高佐算账!
一众丞相府的家丁小厮跟在他的身后,火急火燎。
“侯爷,您不能这样啊!”
“侯爷!”
“这里是丞相府,你不能乱闯啊!”
肖正泽嫌这些下人们碍事,一掌将好几个人打飞,转而继续往前走。
“高佐呢!给我滚出来!”
肖正泽在丞相府里大声喊着,除了一个个下人们,他连高佐的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乱找了一通,肖正泽也没了耐心,他直接奔向了内院,迎面碰上了高轩。
看到肖正泽,高轩也是面带怒气。
“靖远侯,你这是做什么!”
“这里是丞相府,不是你……”
还没等高轩把话说完,肖正泽上去直接拽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高佐呢!”
看着气红了眼的肖正泽,高轩一时间也有点懵。
这人,今天该不会是火药了吧?
不过,他也知道面前这人是个暴脾气,肖正泽连自己老爹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他。
高轩也不敢轻易惹怒他,只好老实答道:“我爹在小憩,侯爷找我爹有什么事吗?”
“让他出来见我!”
“侯爷,这恐怕不太合适……”
高轩话还没说完,就被肖正泽给扔了出去,摔进了花丛里,疼得他直冒冷汗。
而此时,肖正泽已经大步跨进了内院。
高佐出来,见到的便是肖正泽在他的内院里乱闯,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肖正泽!放肆!”
看到高佐,肖正泽也气笑了。
“你这老匹夫,躲了这么久,你可算是出来了!我正要找你算账呢!”
高佐直接气笑,他甚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乱闯我丞相府,还要找我算账?”
这世间,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吗?
来他的地盘上惹事,还要找他算账?
真当他高佐是个能任人随意拿捏的软柿子不成?
肖正泽看到他这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心里的火气顿时更大了。
“你还敢朝我发脾气?也不看看你干了什么事!”
“你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夜之间杀了这么多人!还是在我接下这个差事之后的第一天晚上……姓高的老东西,你是想故意坑我,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