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柠觉得，她跟江挚确实没法好好说话。
瞅了一眼江挚剩着一半餐的餐盘，温柠报复性地拿起餐桌上放着的塑料宣传牌。
上面写着：“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温柠把塑料牌放在江挚的餐盘前。
然后她又拿出手机打开樱桃小说软件，看祝凌云的小说连载的新章节。
她看小说的时候，隐隐觉得有一道视线似乎总是落在自己身上。
可等她抬头，却只看到江挚还在慢条斯理吃饭。
真想端起盘子给他哐哐喂到嘴里。
温柠回头环视校园餐厅，学生们都快走光了。
温柠也想走。
温柠重新回过头来，却迎上江挚坦荡的视线。
江挚说：“温老师，我噎住了。”
温柠：“……”
看了江挚两秒，温柠咬咬牙，起身。
去给江警官买水。
等温柠拿着一瓶矿泉水回来，总算看到江挚的餐盘里吃干净了。
温柠如逢大赦，把水递给江挚。
江挚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微微弓着后背，将矿泉水瓶打开。
温柠火速把两个人餐盘收在一起，一边后退一边说：“江警官，我还要去值班，就不陪您了。感谢贵单位给孩子们捐赠的物资，您慢走，不送！”
说完，温柠转身开溜。
江挚不慌不忙，坐在椅子上喝了两口水。
看着温柠把餐盘放到餐具回收区，身边恰好有个蘑菇头的小女孩也去放餐具。
江挚看到温柠跟小女孩用手语比划了一句话。
然后摸摸小女孩的头，两个人手拉手离开了餐厅。
江挚望着两个姑娘的背影，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江挚才迟迟收回视线。
稍后，江挚拧好瓶盖，起身走出餐厅。
踏着夕阳的余光，走出了学校。
江挚孤身离开的时候，温柠正在值班宿舍收拾东西。
拿水杯给窗台的绿萝浇水时，不经意的一个抬头，便看到江挚独自一人穿过学校院子的背影。
残留的夕阳余晖拉长了江挚原本就高大的身影。
好端端的，温柠竟从那背影中，体会出一种难以言状的孤独。
温柠摇摇头，笑自己胡思乱想。
江挚那么拽又傲的人，怎么会孤独。
＊
从漠城特校离开，江挚打车去了尽欢酒吧。
他走进喧嚣的酒吧内场，在一楼的人群中扫了几眼，朝着角落里一个卡座走去。
韩亚光戴着一顶白色鸭舌帽和一副墨镜，身上穿着牛仔裤和黑t恤。
正趴在桌子上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
江挚走到韩亚光对面坐下，弯腰时顺手从韩亚光脸上扒走了墨镜，戴到了自己脸上。
韩亚光回头看了江挚一眼，拉低了自己的帽檐，躬身往前凑了凑。
刚要说话，就看到江挚靠在沙发里，长腿往上一翘，拧开随身带来的半瓶矿泉水喝了一口。
韩亚光看到江挚手里1块钱一瓶的矿泉水，便把桌上的一杯加冰的可乐推到江挚面前：“哥，在酒吧你别这么寒酸，喝什么矿泉水？你喝这个。”
江挚瞟了加冰可乐一眼，没搭理，手里握着矿泉水瓶，问道：“有什么情况？”
韩亚光凑着脑袋，用江挚能听到的音量说：“周宝聪被保释出来之后，这两天除了在家里待着，就是在酒吧里泡妞。也没有跟可疑人员接触。”
韩亚光说完，等着江挚说话。
江挚却一个字没说。
由于戴着墨镜，韩亚光也无从辨别江挚此时到底是什么神情。
韩亚光端起江挚不喝的那杯可乐，喝了一大口，说道：“我觉得没必要盯了。周宝聪刚被那个唐大律师保出来，他就算有贼心也不敢铤而走险，我们盯周宝聪有什么用啊？”
江挚把矿泉水瓶的瓶盖拧好，说：“就因为大家都以为周宝聪绝对不会在取保候审期间胡作非为，所以才要盯着他。”
韩亚光疑惑地看着江挚：“我觉得不会。他好不容易被保出去，肯定不敢放肆。而且哥，你为什么一定觉得周宝聪有问题？难道你有什么证据？”
韩亚光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
从周宝聪被保释之后，江挚私下让他暗中盯周宝聪时，他就觉得江挚有些不对劲。
江挚手里摩挲着瓶子，说道：“没证据，所以才盯着。”
他的回答没能说服韩亚光，韩亚光犹豫几秒，说：“哥，先别管周宝聪到底有没有问题。这咱俩又不是禁毒大队的，要是让齐局或者咱们赵队知道咱俩私下里掺和这事儿，我怕……”
墨镜片上的两条浓眉向上一挑，江挚说：“我很快会调到老方那边去，齐局和赵队都很清楚。所以，就算齐局他们知道了，也无妨。”
“不是哥，你为啥啊！”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韩亚光赶紧捂着嘴巴降低了音量，“我看禁毒那边的人，一个个累死累活的！上个月他们追嫌疑人的时候，对方竟然持枪拒捕。你怎么还上赶着往那边跑？”
江挚单手把玩着手里的塑料瓶，没回应韩亚光的问题。
韩亚光叹口气，欲言又止地看了江挚两眼，低声开口：“关于你回警局之前的经历……我也道听途说过一点儿……”
江挚侧过头来，目光凉薄。
韩亚光有些不敢说，挠挠后脑勺：“平安回来，挺好的……”
韩亚光胆战心惊地望着江挚。
周遭的空气里充斥着酒精和喧嚣。
韩亚光低声说了句：“哥，我觉得跟你一起当刑警挺好的。”
酒吧里灯光本就昏暗，加上江挚戴了墨镜，视野里的一切都是黑蒙蒙的。
韩亚光小心翼翼又自信的表情，毫无差池地被江挚收入眼中。
江挚垂眸看向手里的矿泉水瓶子。
炫彩的灯光给瓶子涂抹了一层不协调的光彩。
许多往事在同一个瞬间奔腾在江挚的脑海中。
江挚抬眸看向韩亚光：“亚光，你以后会是一个优秀的刑侦警察。至于我，我还有仇没报，我不能停。”
韩亚光惊讶地望着江挚。
一时间语塞。
江挚没给他发表感慨的时间，把墨镜摘下来，戴到韩亚光鼻梁上。
他起身：“你回吧。我去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