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门院落里,几辆装有大量行囊马车的停在院子中间,马儿间歇打个响鼻。
把戏团其余十几人站在院子各处,或在认真检查,
或在抽空说闲话,
或找个地方干坐着晒月亮,
等着接下来老大的命令。
“老大,都检查一遍了,行李都收好了,货物也都装好了,
没有遗漏的地方!”
铁手认真清点过马车上的行囊,一一确认过货物的人数,确认无误后,
才走到一边,弯腰对高老大恭敬地说,
“除了胡老三的药出了点问题,有两个货醒了,我让他给货再喂了一遍。
都要出城了,还省着他那药,德行!”
“嗯。”高老大转着铁胆轻声应了一声,一点小事而已。
“我们的人呢?也都齐了吗?有没有出去找乐子还没回来的?”
“齐了!”
“那就好。”
“?”
铁胆正要回复,一愣,这话不是高老大说的,直起身,大声一喝,
“谁?出来!”
同时抽出腰间别着的长刀,院子里原本或站,或坐着的人不约而同都拿出各自的武器,
围着车马站成一圈,搜寻可疑的人影。
“谁告诉你仙人允了?”
声音从他们背后的院墙上传来,众人转身看去。
是一个身穿窄袖银锦棉裙,头戴纯白面具的女子。
众人一愣,不是被吓住,而是觉得自己真是大惊小怪了,
又是一个年轻气盛,想要行侠仗义的游侠,
只不过这次是打扮成修士模样而已。
这副面具,他们这几天在水寿城,一天不说见个几百次,几十次还是可以。
众人没有了之前的警惕,有甚者,还将自己的武器塞回了包里,笑骂了一句,
“他口口的,王八蛋,别让老子知道是那个瘪三泄了我们的秘密,有他好果子吃!”
“麻子是不是今天你在哪个妓子的肚皮上说漏嘴了,你可有前科啊!”
手下们说笑起来了,但高老大没有笑。
他的心神不宁在这个女人出现后更严重起来,混江湖久了最信这些灵光。
高老大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他朝后面怒吼一声,
“都给老子闭嘴!”
后面咻的一下没声了。
高老大恭敬地走上前跪下,俯下身子,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原来是仙子当面,高良才见面不识,御下不严,给仙子磕头赔罪!”
后面还有人想说话,“老大,不过……”
被花婆婆厉声呵止,“大家都一起跪下磕头!给仙子赔罪!”
众人对视一眼,情不甘,意不愿、不明不白地跪下了。
“咚!咚!咚!”
三个响头磕完,高老大也没有直起身子,还是保持那副微微弯腰的姿态,
衬得身形更加弱小,回答女子刚刚的问题,
“都是小人自己揣测的。”
“你倒是会揣测。”
见女子没有反驳,高老大大胆起来,身子直起一点,
“愿意为仙子效死!”
“哦~怎么说?”
“小人手中有产生源源不断新货物的法子,还有几条运输货物的线路,
若是仙子修炼需要,愿意在仙子身后,为仙子奉上货物和钱财!”
高老大原本直起的身子又重新低了下去,甚至趴的更低,
“只要仙子高兴时,愿意允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若我日后生出灵根,仙子可以为我赐下修行的法门!”
“……”
“仙子!我这是为了日后可以更好地为您效死啊!”
“好啊!”
见仙子如此轻易地答应了,高老大俯下去的脸上露出扭曲的快意,
想不到,他这样的人也有机会修行!
“那你现在为我去死吧。”
“啊?!”
高老大抬头,竭力维持住脸上的微笑,双手紧紧扣住地面,
“仙子,你在跟小人开玩笑是吧,我说的效死不是这个意思。”
“我说错了。”
高老大还没松一口气,墙上的女子又开口了,
“不止你,你们都给我去死。”
唰的,高老大一下从地面站起身,比了一个手势,
身后原本跪在地上的众人立马抽出武器对着藏在马车各处的货物。
声音阴狠,“仙子,我一直以礼待你,奈何你一直在戏耍我!
你不把我们的命看在眼里,想必这些货物的命你还放在眼里吧?”
“这些货物被我们喂了药,你若不放我们走,
没有解药,他们明天必死!”
神爱站在墙下只觉这些人犹如坐井之蛙实在可笑,笑出了声。
“你们明明畏我怕我,都叫我仙子,
却还不明白仙凡之别,究竟在哪?”
神爱拍了拍手,原本被高老大他们用作威胁,
以武器指着的各处箱子纷纷自动打开,露出了里面空无一人的画面。
“这,这……我看过的,刚刚还是我亲手放进去的人。”
旁边是手下喃喃自语的声音。
高老大终于明白了自己以前出手无数货物的心理,
那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束手无策等死的局面。
只是,以前是猎人,今天是猎物。
他的眼里染上深深的恐惧,身边已经有经受不住害怕折磨的手下,扔掉了手里的武器,跪地一直磕头。
“仙子饶命,仙子饶命,我是被逼的,我不想干这种事,求仙子饶我一命!我不想死啊!
我家中还有八十老母,八岁稚子等我回家呢!”
还有自觉逃不出去,想要拼一把的。
铁手抽出长刀往神爱身上扔去,他生的高大无比,又有天生神力,
扔出去长刀飞出的速度奇快无比,直直的冲向神爱的面门,
人也没有停下,如利箭一般冲到墙下,要把神爱从墙上拉下。
“给我下来!”
动手就在一瞬间,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铁手就冲上去了,
高老大看着这一幕,心中闪过不可能的希冀。
“怎么还是不懂呢?”
说话间,刀尖被卡在神爱身前一米处,不得寸进,
仿佛有无形的空气墙立在这挡住了大刀。
冲到墙下的人,神爱什么术法也没用,单单用力一踩,
便让他整只手如镶嵌在墙上一般,寸寸发出骨裂的声音。
“啊!!!”脚下的人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鲜红的血液在脚底迸发,却没有一丝不洁染上神爱雪白的鞋底。
“我记得你,你今天表演的戏法是踩刀山,上火海。”
松开脚,底下的人便承受不住疼痛一般,软脚虾一样滑倒在地。
“反正现在伤的是手,不影响表演,再给我表演一次,表演的好,让你出去。”
“真,真的?”
铁手忍住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开口询问。
神爱轻轻一笑,眼底却不带一丝笑意,又看向院内其他人,
“当然,你们也一样。”
看到其他人眼底燃起希望的光芒,神爱慢悠悠补刀,
“道具我来提供,早上你们的表演我看了很不满意。”
她拍拍了手,地面兀的出现一堆熊熊燃烧的火焰;
众人的武器纷纷自己脱离他们的手中变成片片碎片,插在地上;
一锅滚烫的热油;
一根宛若从天宫中垂下望不到头的绳子;
无数颗锋利的钉子……
众人看着这一切,咽了咽口水,这还不如一刀来的痛快点!
耳边是一道催促声,“谁先来?”
也想在说,说先来受一遍折磨?
……
……
明月已经漫上天际,院内一片血肉模糊,残肢遍地。
神爱将死去人的头颅用灵气挑出摆在一边,
突然一只大手伸出,想要抓住她的脚,被她随意侧身躲过,
“我……走过……你答应……我走。”
是最开始那个,叫什么来着,“哦,你啊,对。”
神爱顺手将他的头颅也一起割下,
“头颅出去就可以了。”
旁边又冲上来一个握着一块打碎瓷瓦片的男孩,他一开始看着其他人死去,
也是一脸大仇得报的表情,但人全部死光了,又是一副希望破灭的样子。
看着他这副模样,神爱毫不在意。
“差点忘了你,你也去陪他们。”
不管缘由。
为虎作伥,不可活也。
对着天上明月,神爱将胸中一口郁气吐出。
终于,可以去接明微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