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珠心里也难受,嘴里的话便脱口而出,“姑姑不也是做妾?她还没能生个儿子。而我与二殿下有情谊,总会生个儿子的。”
贺侯爷原还想指责贺知珠说话口无遮拦,但听她说生儿子这样的话,便忍住把嘴里的话憋了回去。
他沉默半晌,苦笑道:“你姑姑她,与你不同。你不要同她比,她,也不容易。”
“以后,你要是当真做了贵妃,记得在宫里头照拂她一二,便算你对为父的孝心了。”
这也算是变相承认了贺知珠做妾一事。
沈氏原本想让夫君和儿子想想法子,也好叫闺女出嫁体面些。
谁知,还没两个回合,连贺侯爷这个一家之主都认了命。
她这才垮着一张脸出言提醒,“二殿下已有一正妃两侧妃,他如今连亲王都不是,又如何许给咱家珠珠侧妃之位?”
莫不是二皇子狂骗了她家珠珠,偏珠珠自己还不知?
这是正妃侧妃的事吗?
现如今是排不上名号的妾的事了。
贺侯爷被沈氏提醒,也一双厉眼瞪向贺知珠,等着她解释一二。
贺知珠此时对二皇子深信不疑,“二殿下承诺了我侧妃之位,他便绝不会食言。”
贺侯爷一梗,男人的话也能信?
他以前还跟水氏山盟海誓呢,现如今水氏还不是待在他的后院,做了他的姨娘之一。
贺知珠如今已经把自己逼到了这条路上,那便再也退不回去了,她恨恨道:“倘若二殿下不践诺,届时我自然有办法叫他听我的。”
看贺知珠说得信誓旦旦,贺侯爷脑子里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初,他这个亲闺女就是如此这般,用她的先知梦,说服了他这个侯府之主的。
莫不是……
他忍不住擦了擦额间的冷汗,“珠珠!你赶紧把你脑子里的那些想法收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的特殊之处,一旦暴露人前,等待着你的将会是什么吗?等待着咱们侯府的又将会是什么吗?”
贺知璋和沈氏,也在一瞬间明白了贺知珠的打算,一时间对贺知珠失望至极。
贺侯爷掩饰住眼底的冷厉,对着贺知珠说道,“罢了,你终归是我生的,我总不能眼睁睁瞧着你走进死胡同。”
“侧妃之位,我与你阿兄会出面替你周旋。成了,你便是皇子侧妃。不成,你便暂且忍耐,先做妾。”
“有父兄在,总会扶持你的。”
贺知璋闻言,眉头微皱,不解父亲怎么变卦了,但碍于母亲和妹妹在此,他便没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贺知珠这会儿得了保证,倒是乖巧了,“是,我听阿爹的。我相信阿爹阿兄。”
贺侯爷点点头,复扬起下巴,示意沈氏先领着贺知珠回去。
沈氏虽有些不情不愿,但到底她是女眷,以夫为天,以子为纲,是刻在骨子里的。
待二人走后,贺侯爷的一张脸阴沉得可怕,贺知璋也拿不准父亲如今对待他这胞妹的态度了。
他便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父亲?”
贺侯爷半晌才回过神来,“呃,璋哥儿?可是还有什么事?没事便也先回去吧。”
贺知璋自然不会听贺侯爷的话回去,这个时候他要是当真回去了,那以后他在贺侯爷这里,怕是没什么分量可言了。
他斟酌着说,“珠珠今日莽撞了,不若咱们趁着这个时间差,将她远嫁?”
便也不惧她将不该说的话,说给不该听的人听了。
贺侯爷深深看了一眼贺知璋,问道:“远嫁?
隔日,二皇子府来抬人,届时,咱们却交不出来,又该当如何?”
贺知璋心中一个咯噔,知道父亲当真是对妹妹有了芥蒂,又知这是父亲对他这个嫡子的考验。
他思索再三,不知如何作答。
倘若他当真一力主张将珠珠远嫁,父亲定会觉得他妇人之仁,不堪大用。
之后又用旁的姊妹替嫁,父亲定会觉得他这个世子冷漠无情,一点不顾念同胞姊妹。
以后又如何能够做到兄友弟恭?
这道题,无解。
贺知璋最后决定用折中之法,“二皇子点名要纳珠珠,咱们直接用旁的人替,恐会惹怒了二皇子。”
“可珠珠如今的状态,却不适合独自进二皇子府里。既然远嫁不可取,嫁入皇子府也行不通,不若,咱们让珠珠病上一回吧。”
珠珠活在父亲的眼皮子底下,父亲总该放心些吧。
“左右珠珠年纪还小,过上两年再议亲,也不迟。说不得那时候,二殿下也忘了珠珠的事了。
便是二殿下还记得同珠珠的情谊,我相信有这两年的悉心教导,珠珠定然能够脱胎换骨,便是进了二皇子府,于咱们侯府也是助力。”
“至于这两年咱们府上与二皇子府的关系维持,儿子定当竭尽全力。
便是不靠裙带关系,只要咱们切实能给二殿下带去助力,儿子想,他定不会婉拒的。”
大不了他不从文了,慢慢将祖父在世的那些军中资源,捡起来!
贺侯爷对于贺知璋中规中矩的处事方法,谈不上满意,也谈不上多不满意。
他沉默半晌,语气严厉而又逼人,“你怎知二皇子迎珠珠进门,便不是为着珠珠的神奇之处?”
贺知璋惊得险些合不上嘴巴,先前的所有想法皆为抛之脑后,“不……不会吧?”
“二殿下怎知,怎知咱们府里的辛密?”
贺侯爷先前还未想到这一层,也是贺知珠突然透出了心思,他这才细思极恐。
他们之前一直想的是,用贺知珠攀上二皇子这条线。
可反过来想,为何不能是二皇子单纯的瞧上了贺知珠这个人本身呢?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看上了贺知珠本身的特殊之处!
至于缘由嘛,侯府偏向四皇子早有征兆,怎么可能偏偏会逃过那些深宫大院里长大的皇天贵胄?
怪不得便是侯府脚踏两只船,二皇子也欣然接受贺知璋私底下的投诚呢,说不得原因便是出在贺知珠的身上。
可笑他这个一府侯爷还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正暗中窥视着他们这些高高在上之人的命运,甚至还忍不住沾沾自喜。
殊不知,他自己才是那跳梁小丑。
众所周知,龙椅上的那位,在各府定然是埋了眼线的。
皇子们自然也不遑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