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贱人，都怪水氏那个贱人。
脸上却扬起一抹谄媚笑容，只是不达眼底，“老爷只管数落我就是，可我来府上日子浅，比不得与你青梅竹马的水姨娘知道得多。
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上，您好歹告诉我一声，那孤本怎的就非让二丫头带去孟家不可？”
她会偶尔犯蠢，那也是因为这侯府的母子俩拿她当外人。
心里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不知道私底下跟她通个气儿，害得她有时还没有后宅的一个姨娘处事得体。
“此事你不需要管，也不需要知道。你就记住我刚刚说的，那孤本只能通过二丫头的手，顺势交到孟家人手里去。”
贺侯爷难得跟沈氏这样一本正经的交代事情，沈氏虽不满他的态度，可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下。
“那我给咱们书房留本手抄？好歹是世人推崇的孤本，留着也算丰富咱们府里的藏书了。”
贺侯爷瞪眼，他对那孤本情感复杂，按他以前的性子，说不得所有的抄本都得毁了。
不过这些年修身养性，倒是看淡了许多事情，“随你吧。”
贺侯爷办完了事，自然甩甩袖子就离开了逸梅园。
不止大小丫头失望，就是沈氏内心深处也是有点儿小幽怨的。
“章嬷嬷，你说我是不是老了？”她摸着自己的脸颊，自认保养得宜，比起水姨娘来说也差不了许多。
“哪里的事，夫人还跟当年出阁的时候一个样，瞧着就水水嫩嫩的，哪里就跟老这个字沾了边。”
“嬷嬷。”沈氏笑出了小女儿姿态，“我眼看着就要抱孙子了，哪里还是个小姑娘的样子，嬷嬷可真会哄我。”
“夫人就该像现在这个样子笑一笑，才好。这才像从前的模样，无忧无虑的。”章嬷嬷似乎陷入了回忆，“咱们女人嫁了人，未必就不能畅快的笑一回了？怎的就出入都是条条框框，只为夫君和孩子活了？
您管着这一大家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侯爷粗心不知道心痛您，您自己得把自己放在心里才是。”
“嬷嬷，有你跟着我嫁进这侯府，我才能过好日子。想我刚开始进门的时候，与侯爷也是有几天好日子过的。
等水姨娘那个贱人被侯爷带回来，我才知道甘蔗没有两头甜。我得了这泼天的富贵，必然就得不到夫君真正的疼爱。
他满心满眼都是水姨娘那个官妓出身的贱人，要不是有老夫人在上头压着，璋哥儿都不一定是嫡长，没准还要被水姨娘生的贱种压上一头。
好不容易盼着水姨娘失宠了，侯爷突然之间就冷落起了后院的水姨娘，我才有机会怀了七姑娘。
我以为有机会针对水姨娘了，可见着她生下来的六姑娘，样样不差的，我就知道你家侯爷只是去得少了，并不是不放在心上的，日常照应私底下定然是找管家关照过的。
我以为他们两只鸳鸯就要这样不咸不淡的处着过一辈子，又往外头找了更年轻更鲜嫩的女子在前院服侍侯爷，让他们两个彻底决裂。
可谁知道，水姨娘那个贱人可真不要脸，一把年纪了竟还做出了勾引爷们的事来。
这一两年，也不知她又用了什么法子，让老爷去得频繁了，竟然还老蚌怀珠，要再添第三个孩子。”
她这个正妻才拢共生了两个孩子呢，水姨娘一个妾室，凭什么生了三胎？
“委屈咱们夫人了。”章嬷嬷是看着沈氏在沐清侯府一步一步站稳脚跟的，知道这其中的不易，“不过妇人生产，最是不易，说不得就丢了命。夫人的娘家三妹不就是这样去了的嘛。”
章嬷嬷这话意有所指，再明显不过，就差主动请缨，到时候去水姨娘生产的时候动手脚了。
沈氏转了转手中的玉镯子，“嬷嬷，咱们大房孩子少，确实有我的手笔。
就像前院服侍老爷的四个丫头，个顶个的漂亮，但一早被我买来之前就吩咐了人牙子先灌了绝子汤的，所以咱们这几年才过得清净。
可，你何曾见过我对后院的哪个大肚子动过手的？”
“就算大丫头的姨娘早年跟我不对付，她不也好生生把大姑娘生下来了。水姨娘那里，也是一样的道理。”
老夫人这些年，始终站在她这边，对她生的璋哥儿和七丫头也最上心，这就是其中的缘故。
章嬷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老奴也是太过担心夫人和夫人生的世子爷和七姑娘，这才着急了些，说错了话，求夫人责罚。”
“罢了，你也是为着我好。只你记住，我跟我母亲是不一样的人。”她在闺中时，对她那些庶出的兄弟姐妹，未必有多好，但至少没有明着苛待过。
对着侯府的子嗣，也是一样的道理。
“嬷嬷以后可别再说这样的话，要是被人听了去，我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老奴谨记。”
“嗯，嬷嬷也无需过度担心。不知你有没有发现，即便我的璋哥儿不聪慧，这侯府的世子之位也轮不到水姨娘生的三公子头上。”
章嬷嬷抬头，明显不敢置信这样的言论。
“噗嗤，嬷嬷竟不信？
那你看看三公子生下来之后，老夫人可有单独去看过？
日常请安，老夫人宁愿多跟二房三房的孙子亲近，也鲜少关注三公子。”这好歹是亲儿子生的庶子呢，不比庶子生的孩子亲近？
“再说侯爷，按说他宠爱水姨娘，合该爱屋及乌，好好培养她生出来的亲儿子的，可你见过咱们侯爷过问三公子的课业没有？只求不做个睁眼瞎罢了。”
章嬷嬷原还不信，可随着沈氏一点点掰开说，她竟也神奇的认同了。
“夫人，这是为何？”不怪章嬷嬷经验老道，却在这事儿上头失了水准，实在是水姨娘的得宠，在整个侯府那是有目共睹的。
没有传出宠妾灭妻的名头，都是水姨娘自己懂分寸，知道安分守己，知道沈氏的底线在哪里，没有额外伸出触角去触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