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后两节课正好是钱颖的数学课。她将英粟儿带到班上,指着第一排靠门的位置:“你就坐这里。”
英粟儿走到座位,扭头看黑板,黑板完全是反着光的,难怪没人坐。低头看看没椅子:“老师,没椅子。”
“干我什么事。”钱颖说罢,离开了教室。
英粟儿一噎,楞在座位处站着:我招惹她了吗?
英粟儿将她的东西塞进抽屉,她等着老师帮她找来椅子。
上课铃响了,同学们陆陆续续进教室,他们好奇地看着新来的英粟儿,没人跟她打招呼。
老师也没向班上同学介绍她。当然她不用介绍,谁都认识她。
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赫赫有名的英粟儿,赫赫有名的凌维。
英粟儿悲哀地站在座位上,想起凌维,难受得要死,孤独的要死。尴尬的要死。
上课了,钱颖就像忘记了英粟儿的存在,同学们在偷瞄着站在第一排座位上的英粟儿。
英粟儿有种寄人篱下的屈辱。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在理科班,她是何等嚣张,即便是被罚站在走道上也是嚣张的。
如果杨八五在,如果金老二在,他们会陪她一起罚站。
在这里,她就是个另类,一个被孤立被打压的另类。
她不想被欺负。于是,她一抬腿坐上桌子上,抬着一本书垂着眼皮看着。
她一脸泰然自若,一脸别惹我的样子。
不是要整我吗?谁怕谁,你是老师又如何。
班上竟然没一点声音,全班同学看着英粟儿的行为,避开眼神,集体噤声。
挨到下课,钱颖走出教室,同学们也纷纷走出教室。
经过英粟儿身边的同学,几乎不敢看这个事端不断,嚣张跋扈的,赫赫有名,社会老人凌维的女友。
一出教室门,一个小女生捂着胸口,做被吓到状:“到底是英粟儿,真真是凌维的女朋友,天啦,太拽了。我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混混就是混混,老师也不放在眼里。”
“理科班老师拿她无法了吧,推到我们文科班来。”
“不好惹的样子,离远点。”
……
这时走过来一个女生:“喂,英粟儿,最后面还有个座位。”
英粟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临窗最后一排的一个空位:“哦,谢谢。”
英粟儿将抽屉里的东西拿出来,女生帮着她拿些,她们一起走下去,英粟儿收拾好,坐下。
女生指着前排:“我坐这里,以后我就是你的前排。”
“谢谢。”英粟儿没有表现出有多热情。
“我叫李函书,是个艺考生。”
李函书长得圆圆脸,两条辫子又粗又长又黑,看上去很温柔,是个单纯的乖孩子。
“嗯?”英粟儿这才抬眸看看她,“艺考?什么专业?”
“美术。”
“美术?”英粟儿终于笑了,“跟画室了吗?那个画室?”
“亦老师画室。”
“我也是。”
李函书激动得差点拉上英粟儿的手,英粟儿缩手让开了,她不习惯跟人亲热。
圆脸女生明显是很高兴:“啊?真的。在画室没见过你呀。”
英粟儿:“正要去。你住校吗?”
“文科班和理科尖子班一样,要求住校。”
钱颖走进来了,拎着一把椅子,看着英粟儿坐在最后一排:“你要坐那里吗?随便你。”
英粟儿没理她。
中午,李函书陪着英粟儿在食堂吃过午饭便带她去亦老师画室。
到了学校门口,一个戴眼镜的高个男生跨坐在一辆电动车上等人,英粟儿看着他就是她现在邻桌的一个男生。
“你好。”他对英粟儿说。
李函书介绍:“于晓光,也是艺考生,我们一个画室的。”
英粟儿朝他点点头。
李函书对他说:“今天你一个人骑车先走吧,我陪英粟儿走路去。”
英粟儿敏感地从两人的眼神里捕捉到:这是一对恋人。
英粟儿和李函书到了画室,亦老师早在了,他将英粟儿安排在另一间画室,英粟儿要从几何体素描开始。
两个同学画静物素描,在另一个教室。
老师说:“你什么都不用操心,画材都为你准备好的,所有一切都先赊账用。”
“啊?这样……行吗?”英粟儿为难的表情。
“你情况特殊,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只管学习就行了。”
英粟儿不语,心里五味杂陈。
“还有。”亦老师接着问,“满十六岁了吗?”
“啊?”英粟儿被这猝不及防问话搞懵了,心里不解,“差几个月……七月。”
“来。”亦老师说着,往外走。
英粟儿跟着。
亦老师把她带到一个文具教室,指着一辆粉白电动车说:“这辆车你用,这样来回画室学校方便,还可以节省时间。”
英粟儿呆住了,看到车那一瞬,她想起凌维给她准备的摩托头盔,那个粉白樱花头盔,脱口就问:“谁的?”
亦老师看着她讶异的神情:“呃,我的,买来没用过,新的。”
“你的?这个颜色……”英粟儿怔怔看着三轮车,又转眼疑惑地看着老师。
老师避开她的目光:“我不是也有个妹妹吗?”
“哦。”英粟儿若有所思,“从这到学校这段路没有警察,我可以骑的。”
“嗯,那要小心。”
“没事,我和李函书,于晓光现在同班,我们可以作伴。”
“那最好。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想,专心学习。”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三轮车一刹那,她竟然会突然想起凌维,而且,心就一阵痛楚,几乎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她不是恨他吗?可是突然想起他还是会心痛。
英粟儿甩甩头,想把那些烦心事甩掉。
从此,她要专心学习, 她一定要好好学习。
再见,凌维。
英粟儿到文科班转眼就快一个月了。
这天早上,早自习后,钱颖把英粟儿叫到办公室:
“你来这些日子表现还不错,现在要期中考了,考虑到你才来文科班,落下的课程很多,建议不要参加期中考试了。”
“什么?”英粟儿扬了下眉,不明白地问。
“你的成绩……”
英粟儿沉下脸,断然打断:“会影响班上总成绩?”
“我是为你考虑,为你好。”钱颖斟酌着用词,“考不好对你也不利。”
英粟儿想说“是对你不利吧。”但她忍了一下。
看着钱颖抽的脸嘴,英粟儿反感至极,但她竭力克制自己,用平淡的口吻说:“我无所谓。”
钱颖显然是有点不耐烦,皱着眉,口气冷淡:“我只是建议你不要参加期中考了,你好好考虑下。”
“就是科科考零分,我也要参加期中考试。”英粟儿盯着钱颖狠狠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