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迫地从床上爬起来,连外衣都来不及穿就想往外跑,嘴里不停重复。
“不可能!张毅不可能贩私盐,那可是杀头的死罪,我都不敢,他怎么敢。”
“一定是诬陷,备车,我要去告御状!”
管家从身后按住他,“老爷,人证物证俱在,私盐,借贷,咱家的小厮也在,当场抓获。”
“当啷!”
最后四个字让张振海强行提起的一股气瞬间消弭,身子一晃,打翻了手边的铁盆,身子也像断了脊骨一样,软塌塌地贴在墙上。
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现在的张振海肉眼瞧着,要比许大山老上许多了,周身萦绕着满满的衰败之感。
张振海不敢相信。
张毅也不敢相信。
明明是他给许毅布的局,为什么被抓起来的是他。
“凭什么!凭什么!” 张毅不甘心地嘶吼,臭哄哄的牢房是许毅的归宿才对。
官差拿着个硬邦邦的玉米窝窝,和一碗稀得和水一样的白粥,不耐烦地从牢底下推进来,“三天两头往里钻,这回可算是闹到头了。”
张毅不甘心疯狂砸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见许毅!让我见许毅。”
一个时辰前。
许毅派出去的小厮匆匆来报,称见三两酒馆有一人,匆匆往宝斋而来,怀里揣着一个鼓鼓囊囊之物。
因距离太远,小厮难以看清具体是什么,料想绝非善类,便匆匆来提醒许毅多加警惕。
此前,小厮对一老一少观察细致入微,经审问证实,确为张家所派。
是以,许毅对小厮的观察能力十分信任。
许毅当即派人去请周全,并令那小厮佯装在门口值守,等那人前来,小厮趁旁人不注意,向许远使了个眼色。
许远这段时间勤练弓马,手腿力气大得惊人,好似一把铁钳一般。
掐脖子、捂嘴!
此人尚未将私盐脱手,便被许远悄然制住,整个过程甚至未惊扰到铺子中挑选衣裳的夫人。
随后周全赶到,与小厮一同前往三两酒馆,将正在看守私盐的张家小厮以及张毅花钱雇来的侍卫一并拿下,全部押回衙门。
许毅提出的分开审讯之策成效显着,没用多少时间,众人便纷纷招供。
此时,听闻狱卒传信,称张毅想见自己,许毅面色平静。
“没必要。”
周全却极为兴奋,拉着许毅说道:“走,咱们前去一看,瞧瞧他害你不成,自己反倒锒铛入狱,如今是何等模样。”
周全言罢,憨笑着挠挠头,又道:“老哥我还得感谢他。朝廷昨日刚下令,严查朝中官员违法乱纪之事,并设下悬赏,他今日便来为我送上功绩,我看称他为‘送功童子’不为过。”
许毅见他真想去,便点头应允,两人跟着小厮往衙门走。
周全是真高兴,连衙门后院凉亭上头的藤蔓都遭了殃,揪秃了好几把叶子。
许毅摇头失笑,耐不过周全的热情怂恿也跟着扯了一把。
牢房中黑黢黢的,一进去扑面而来一股骚臭味,还有张毅不服的呐喊声。
“我让我老师救我,我老师可是当今太子太师,敢抓我,皇上给你们脑袋都砍了。”
周全呵了一声,侧眸看许毅,“这小子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还太师,他老师都被通缉了好嘛。”
许毅疑惑偏头,“又被通缉了?”
“是啊,他和胡老可不同,胡先生是有真才实学,陛下看中的。这位,分明是陛下赶出京城,明令禁止魏士有违师德,终生不得为师误人子弟。”
“老爷前天收到令,命我驱赶他离开县城,免得徒增是非。”
见张毅还在里头哀嚎,周全耐心告罄,从怀里摸出一张纸,上头是带着魏士头像的朝廷驱逐令。
随后招呼个牢头:“去把这个给他看看!”
很快,张毅的咒骂声变成了句句不可能。
他最大的倚仗竟然是朝廷通缉犯?
又过了一会,里头没动静了,周全才大发善心的安慰张毅:“别多想,你就安心等死吧。”
“....”
两人出门时,周全颇为唏嘘地感叹道:“这回,张家下了血本也难保啊。”
许毅对张毅的下场意兴阑珊,相比来说,还不如给瑞萱当大马骑让他情绪波动呢。
遮眼瞧了瞧正午的日头,邀请周全去望春楼吃上一顿。
越相处,周全就越觉得许毅对他的脾气,当即一拍胸脯,“走,老哥请你。”
两人找了个二楼靠窗的雅座,周全格外豪气,点了六道望春楼的招牌菜。
加上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光这些最少得十两银子。
一碗酒下肚,周全脸色泛红,笑得真心实意给许毅再次倒满,感慨道:“老哥梦里都庆幸啊,当时幸好厚着脸皮跟去找许老弟认亲啊。”
“要不是你,老哥哪里能过上这神仙日子。”
“银子往口袋进,功绩往头上送。”
他又喝了半碗酒,筷子在花生米碟戳了几下都夹不起来,最后气的直接上手抓。
“老弟啊,托你的福,我昨定了个宅子,好得很呐,躺的我都不想起来。”
许毅惦记着妻儿还在铺子中,只浅酌了一点,整整大半坛子都被周全自己喝了。
他傻笑着凑近许毅看,“老弟,老弟…… 你别晃。” 周全伸手按住自己的脑袋,“咋还重影啊……。”
“周大哥,…… 周大哥?”
上一秒还笑呢,下一秒脑袋一砸,叫都叫不醒。
许毅找了个小厮,跟他一起把周全架回衙门。
跟着差役把周全扶到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是一个能住十余人的大通铺,被子褥子都旧成白灰色。
差役指着最里头的位置,“周全哥睡那。”
许毅有些好奇,别人的床铺两头是开放的,唯独周全的左面是墙,右边是一块半米高的横着木板。
把周全隔离在中间。
差役捏着鼻子给周全脱鞋塞被里,转头换过气后笑道:“周大哥睡觉喜欢练拳,打人忒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