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蜜饯终于全部晾好。
于知乐抹了把额角的汗,看着满院子的成果,得意道:“明日就送去各府试吃,保准一炮而红!”
周慎行凑过来,笑嘻嘻地问:“娘子,我能先尝一块吗?”
于知乐白他一眼,拈起一片芒果干塞进他嘴里:“赏你的。”
周慎行嚼了两下,眼睛顿时亮了。
“好吃!”
另一边,贺思甜将晒好的青梅酿装进青瓷小罐,递给周谨言一罐:“给你。”
周谨言接过,指尖在罐身上摩挲了一下,忽然道:“很甜。”
贺思甜抬眸,对上他玩味的目光。
不知是说蜜饯,还是说她。
第一批蜜饯晒好后,贺思甜特意办了一场小型试吃会,邀请了京城几位交好的夫人小姐。
试吃会设在临湖的听雨轩。
四面雕花窗棂尽数敞开,垂下的青纱随风轻舞,隐约可见外头一树树开得正盛的桃花。
春风拂过时,花瓣纷纷扬扬落在盛满蜜饯的琉璃盘中。
“各位夫人小姐尝尝这春日的鲜味。”
贺思甜轻挽袖口,将青瓷小碟一一奉上。
她今日特意穿了件淡绿色的春衫,发间只簪一支白玉杏花簪,衬得人如新柳般清新动人。
桌上陈列的尽是应季蜜饯。
金黄的芒果干、红艳艳的樱桃脯、深褐色的陈皮条……
琳琅满目,香气扑鼻。
最引人注目的是盛在荷叶形碧玉盘中的“翡翠梅丸”
初春采摘的青梅用紫苏蜜腌渍,裹上一层晶莹的甘草霜,颗颗圆润如珠,在阳光下泛着翡翠般的光泽。
旁边配着几片新鲜的紫苏叶,更添几分春意。
齐家少夫人尚妍拈起一颗翡翠梅丸:“这青梅看着就清爽。”
她轻轻咬开,顿时眼前一亮:“咦?竟有股子清凉意!”
于知乐笑吟吟揭开白瓷罐:“里头掺了药圃新采的薄荷芽,最解春困。”
“这樱桃脯甜而不腻,真是难得!”
孟茹赞不绝口,吃得停不下来。
容若湘笑道:“我最喜欢这陈皮条,酸酸甜甜的,吃了胃口都好了。”
于知乐得意地介绍:“这些都是用新鲜果子晒制,加了蜂蜜和少许药材,既好吃又养生。”
贺思甜在一旁温柔地补充:“若是配茶,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话锋一转,她看向容若湘,柔声提醒:“容妹妹当心些,莫要被蜜饯的果壳噎住了。”
“哎呀!”
容若湘手一抖,陈皮条差点掉落。
她瞬间涨红了脸,初见时的糗事从记忆深处涌现出来。
那时,她被蛇惊吓,不慎被一颗乌梅核噎得满面通红,是贺思甜用一个奇怪的方法助她吐出那枚惹祸的果核。
孟茹用团扇掩唇笑道:“这事我也略有耳闻,当时表妹那副嗓子沙哑得像只公鸭,足足三日说不出话呢!”
“表姐!”
容若湘作势要拧她,指尖却沾了蜜糖,反倒黏住对方袖口的轻纱。
满座夫人小姐顿时笑作一团。
两人拉扯间,贺思甜适时递来浸了玫瑰露的帕子解围。
她温婉的模样惹得齐老夫人感叹:“还是贺丫头最贴心,知道用玫瑰露化开蜜渍。”
容若湘羞得直往绢扇后躲,却见于知乐变戏法似的捧出个锦盒。
“特意给容妹妹备了去核的蜜饯,保证让你吃得舒心。”
说着还促狭地眨眨眼:“要不要我先替你尝一颗验验?”
容若湘接过锦盒,发现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十六颗去核蜜饯,每颗都裹着金箔纸。
她兴奋地道谢,迫不及待地拈起一块金缕枇杷丢进嘴里,嚼了两下,含糊不清地道:“好吃。”
试吃会一直持续到申时。
夫人小姐们对这些精致蜜饯赞不绝口,当场就预订了不少。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于知乐看着长长的订单,笑得见牙不见眼。
“臭宝你看,我们又要发财了!”
贺思甜翻着订单咋舌:“光是翡翠梅丸就订了三百罐!又得忙活好一阵了。”
“按照这个订单量,咱们得再雇五个帮工。”
周慎行靠在门边,懒洋洋地道:“两位夫人,生意谈完了,是不是该回家用膳了?”
于知乐挥挥手:“你先回去,我和甜甜再清点一下货物。”
周慎行见状,忍不住摇头叹气:“完了,我家娘子眼里只有钱了,连自家夫君都不看一眼。”
周谨言站在他身旁,目光淡淡扫过贺思甜面前堆积如山的订单,薄唇微启:“习惯就好。”
两人对视一眼,难得地达成了共识。
周慎行抱臂,压低声音道:“大哥,你说她们俩要是再这么忙下去,咱们是不是得独守空房了?”
周谨言没说话,眸光微沉,视线落在贺思甜纤细的手指上。
她的指尖因长时间翻账本而微微泛红。
周慎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然笑了:“要不……咱们帮她们一把?”
周谨言侧眸瞥他:“怎么帮?”
周慎行勾唇,大步走到于知乐身旁,一把抽走她手中的毛笔。
“别算了,再算下去天都要黑了。”
于知乐瞪他:“周慎行!还给我!”
周慎行将笔举高,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把人从椅子上带了起来:“回家吃饭,明天再算。”
于知乐挣扎:“不行!李夫人订的一百罐梅丸得赶紧安排……”
周慎行充耳不闻,把人往肩上一扛,大步往外走。
“周家的规矩,过了酉时不谈生意。”
于知乐气得捶他后背:“周家哪来的这种规矩?!”
周慎行低笑:“刚定的。”
于知乐:“……”
这厮绝对是她发财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另一边,周谨言看着贺思甜欲言又止的模样,伸手合上了她面前的账本:“明日再理。”
贺思甜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
周谨言俯身,一手穿过她的膝弯,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夫君!”她惊呼,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账本还没……”
“不急。”周谨言淡淡道,抱着她往外走,“先吃饭。”
贺思甜脸颊微红,没再坚持,乖乖靠在他怀里。
周慎行扛着于知乐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挑眉:“大哥,你这招比我狠啊。”
周谨言面不改色:“彼此。”
于知乐挣扎着抬头,正好对上贺思甜羞红的脸。
两人相视一眼。
一个气鼓鼓,一个羞答答,却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夜里,于知乐趴在床上,翻着订单,嘴里念叨着:“明天得再雇几个人手,不然忙不过来……”
周慎行躺在她身边,无奈地道:“娘子,你再看下去,眼睛都要瞎了。”
于知乐头也不抬:“你懂什么?这都是钱啊!”
周慎行抬手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
“咱们家现在不缺钱啊,现有资产足以让你衣食无忧,安度余生。”
先不论七绝门的宝库,单说望岳楼如今开展的业务,说句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于知乐白了他一眼。
“那能一样吗?凭自己努力得来的东西,才更有成就感。”
周慎行忽然翻身压住她,抽走她手里的账本:“现在,你的眼里只能有我。”
“你——”
话未说完,唇已被堵住。
另一边,书房。
贺思甜坐在窗前,正在给最后一罐“翡翠梅丸”系上红绳,忽听房门轻响。
周谨言端着冰糖雪梨走进来,瓷碗边缘还凝着水珠。
“夫人,夜深了,休息吧。”
他将甜汤放在她手边,嗓音比雪梨汤还润。
贺思甜抬头对上他的目光,轻声道了句:“谢谢夫君。”
“还剩一点,夫君先去睡吧,不用等我。”
檀木桌案突然传来轻响。
周谨言解腰带的玉钩磕在案角,玄色外袍顺着肩线滑落在地。
他慢条斯理地拆护腕,皮革束带“嗒”地一声弹开。
“既然夫人厌倦了在床上……”
贺思甜手一抖,蜜罐差点翻倒。
“换书房也不错。”
周谨言单手撑住摇晃的罐子,指尖沾了蜜,顺势抹在她唇上。
月光在他锁骨投下深深阴影,未系的中衣敞着,露出腰腹紧绷的线条。
贺思甜耳尖烧得通红,沾了蜜的唇微微张着:“等会儿,我还有账本没理完,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帮你。”
周谨言抽走她手里的红绳,将人抵在书架前。
古籍竹简哗啦啦晃,惊起窗外一树海棠。
甜腻的蜜香混着墨香,在春夜里酿出醉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