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心里话,她实在没有任何理由相信李甜儿会和北凉有任何牵扯。不论是凭经验还是直觉,对李甜儿来说,荼悠都是一个被她不小心带下水的倒霉蛋。
这是她知道的事实没错,但若在事实之外,会不会还存在另一个事实。这个世界上多的是两个事实看似冲突,但可以并行的事,只不过人们多数情况下只会了解到其中一个事实罢了。
“我感觉,小满似乎还想着回四皇府。”卢谨靠在窗边,突然开口说道。
荼悠一愣,敢情他刚才一直在想这个吗:“或许吧,毕竟她的出身或许比起李甜儿来说也不差,这种情况下谁不想碰碰运气呢?”
“我想她大概是从周姨那儿听到了对以前荼悠的印象,和我现在有些出入,所以用李甜儿也变了性子来试探我。”荼悠失笑,“不论我最后作何反应,她都没什么亏的。”
卢谨点头:“她很聪明,只是她猜错了一点,那就是我们……或者说你。”他指了指荼悠,“是不会在东黎长留的,毕竟你只是暂时来这里而已,一个四皇妃如何,都与你无关。”
荼悠深以为然地点头,而后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对了,说起离开这里,我要怎么离开呢?”
她突然这么问,卢谨一下子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他愣了一瞬,眨眨眼恢复了正常:“阿婆他们没有说吗?”
这次轮到荼悠愣了:“没有啊……我还以为你会安排这些的呢。”
卢谨扶额。
他不是怀疑荼悠听漏了东西,她虽然并不是个适合被派出来干“偷圣物”这个活的人,但她也不是缺根筋的傻子。
如此看来,事情都得早做打算了。
卢谨的手指轻敲着膝盖,思索着要如何把荼悠送回去。若说之前他对北凉故意杀了荼悠来为计划行方便还存有意思疑虑,那么现在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什么疑虑了。
毕竟若是其他的身份,那么大不了直接走就是了,说一个失踪便罢,怎样都和他牵扯不上什么关系。
但现在若是荼悠这个人突然消失了,那恐怕他以及月城卢氏,都难以作壁上观。
只不过若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既然最后替换的身份成了荼悠,北凉怎么会还按照先前的计划来呢?这草率的未免有些过分了。
他想不明白这些,四夫人走的太突然,许多东西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其实就连北凉圣女殿的阿婆,他曾经也只是从四夫人口中听到过,并不了解阿婆的具体为人。
送了荼悠回府后,他刚到家,就收到消息,说是北齐人有计划三日后要动手了。
来的人是上次他上次收买来给北齐吹风的人,这次送完消息,意识到自己似乎涉及了什么大秘密,匆匆领了另一半的钱就跑了。
卢谨给荼悠送了信,转身回到书桌前,展开桌上的地图。
这是他上次帮荼悠给九公主送端午回礼的时候,顺便根据圣物遗留的气息摸索出来的地图。
这次行动恐怕麻烦重重。
他看着图上两个红圈陷入了沉思。
长公主寿宴次日,皇帝派了长孙信和朱谦一同驻守皇宫,保信物平安。他摸路踩点的时候大概看过,为了抓北齐人,他故意让二人守着假的信物,而真的那个还在上次的地方。
只是可惜了,北齐人知道的是他透露出去的消息,正是因为这消息的来源和皇室无关,所以北齐人才多信了几分。
卢谨的手指在真假圣物存放的地点上来回划动,确定了一条最佳的路线后,勾起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三日后,月半和纯儿都睡下了,荼悠找出一身黑色的衣服,把头发束在头顶,再用木簪和发冠收拢。
一切准备就绪,她拿出一个朴素的木盒,捣鼓了两下,打开夹层,取出一排金针,仔细地插在袖口处。干完这些,她活动了两下手腕,翻窗而出,脚下轻点便轻松上了屋顶。
“准备好了出发,路都记住了?”卢谨的语气严肃且强势,一改平时的平静温和。
荼悠也严肃了起来,认真点头。二人再次确认计划的细节后,便朝着皇宫二而去。
不得不说,北齐人还真会挑日子。今天的月色特别幽暗,藏在阴影里的时候几乎无法辨认身形。
最难的其实不是真圣物那边,而是假圣物这边。
按理来说,他们直接偷了真圣物便走就好了,但如此一来,东黎绝对会知道这是北凉人做的。既然北齐依旧惦记着圣物,而东黎也不愿放弃这杯羹,那不如就送他们一份大礼。
卢谨不确定长孙信和朱谦是否知道荼悠的武功有几分,但稳妥起见,由荼悠引开他们,自己则潜入先行拿走假圣物,更为合适。
二人互看一眼,点头确认后,荼悠率先从袖口射出一根金针,牢牢钉在不远处的墙面上,发出一声细微又清脆的声音。
果然,守在门口的将士大喝一声“谁在那儿”,然后提着剑就冲了过来。
他的速度固然快,但荼悠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本事,轻功确是数一数二的好。就算那将领带着一个小队的人追,也只能算是不远不近的跟着。
而另一边,等待长孙信和朱谦发现不对,进屋查看一番后离开片刻的功夫,卢谨顺走了假信物的盒子。
查验无误后,他朝着存放信物的地方而去。
笑话,东黎人不清楚北凉人的底细,却妄想能长久的拿捏北凉的把柄。
他虽然不知道十年前是什么原因,让现在这个蠢皇帝发现了四夫人的端倪,但即便他干掉了四夫人,也不代表他摸清了北凉。
其实除了南渊以外,北凉也是一个擅蛊的国家,只不过他们的蛊不是用于抵御外敌,而是用于提升自身的能力。虽然与南渊的蛊术同源,但南渊更加偏向进攻,而北凉偏向防守。
只不过,掩藏气息的蛊术对于常年长在东黎的卢谨来说,还是有些消耗巨大。
他的额角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来,心脏处传来的丝丝疼痛在提醒着他现在必须要及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