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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功在得知各商号东家都同意后,立时感动得涕泪交加,身为商人深知商场如战场,时机稍有延误,可能就一败涂地。

可所有商家还是担着风险同意了,梁功抹着眼泪对常巧之道:“运费就按之前说好的算,三倍!”

他也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大头都亏了,再亏点运费又算什么?不过是洒洒水啦。

常巧之一边指挥着背夫、马脚子卸货,一边笑道:“我是做生意的,又不是宰客的,而且你也是做的亏本生意,我虽不能不收你运费,但按正常价收就行了。”

梁功感激不已,“那就按二倍算吧,不能再低了,山贼那边还要花人力摆平呢。”

一想到裘大哥、胡二哥,这会儿正带人清理匪患,还不知有多少人会受伤呢,便点头同意,“那就谢谢梁东家了。”

而后马帮众人跟在梁功身后,赶到城外一处大谷仓中,将所有粮食打包装好。

粮食本身没有茶叶那么值钱,马帮向来都是不运的,这玩意儿运过去的费用说不定都比粮食贵,但如今粮食是用来救命的,也就管不了那么多,反正有人付钱就成。

在启运之前,常巧之对所有人嘱咐道:“汉城百姓见到粮食肯定会哄抢,大家一定要有心理准备,虽然有兄弟护送,但咱们的速度尽量快些。”

众人齐声答应,“知道了!”

由于去汉城一路没有幺店住宿,只能野外露营,常巧之便交代杨四狗提前买好干粮和药材,只是她看到干粮的第一眼,便觉得牙疼。

“这是谁家做的?”

“黄大娘啊,她家已经是老字号了,据说她家的饼,搁江南梅雨天也不坏呢。”

“要不,下次咱们还是换别家的饼试一试吧。”常巧之就不信满城找不到酥酥脆脆的饼。

“好!”杨四狗拿起两块饼子互相敲了敲,竟发出金铁之声,让人不禁牙齿一酸。

马帮从广城到岔路口这一段没啥问题,但由岔路口开始往汉城那条路上,所有人都戴好面布,拿出棍棒防身。

胡大当家此时已带着帮众前来迎接,“这里的山贼多到怎么剿都剿不完,还会设陷阱,大伙互相提防着贼人冲击。”

汉城的山贼已经饿红了眼,对于饥饿的恐惧,更甚于流血冲突。

只有挨过饿的朋友才知道,人饿极的时候,能清晰地感到胃是空的,那种心慌无助的感觉让人难以入睡,只想拼命吃点什么,好把胃塞满。

果不其然,这一路格外艰难,前面大胡子带着众人杀出一条血路,后面的马脚子就必须赶紧跟上,否则晚一步就落单,很容易被贼人分割包围,再想出来就难了。

别说抢粮食了,饿急眼的贼人,甚至直接一口生啃骡子屁股。

带路的老骡平常都是不声不响的,这一路差得没把它嗓子喊哑了,不停地命令后面的骡子跟上。

好在裘大当家带着人来接应,甚至还组建了一支由当地幸存百姓组成的治安队,由他们护着来到城墙下的施粥点。

为什么他们情愿费心费力烧火熬粥,也不肯给人分发粮食,完全是因为粮食一旦发下去就有可能被人抢走,倒是施粥可以当场喝完,贼人也没办法。

而且大家饿太久了,大脑对于食量根本没法把握,明明胃都塞满了,但饥饿的感觉依旧存在,能生生把自己撑死。

但施粥怎么施也讲技术,不能好心办了坏事。

首先施粥点有两个,分男女两队,为避免有人挤踏,早早就设置了围栏隔开。

同时为了保证公平,按照朝廷之前的惯例,使用了粥签,提前让人排好队,每人手里发一根粥签。

到施粥之时,每人按签领粥当场喝完,没签的大部分就是已经喝过的。

每天一人一碗粥,肯定是吃不饱,但也暂时饿不死,有时候不得不佩服人类生命力之顽强,只需一碗粥就能活下去。

常巧之考虑到城内已经出现疫情,除了让每个人戴上面巾做好防护外,就是施粥的同时,顺便还施了药,喝粥后必须再来一碗苦药汤子。

粮食卸在临时搭建的库房内,杨四狗便按着原计划,带着马帮返回广城继续运货,裘大当家带着少部分帮众一路护送。

梁功反正也没啥事,干脆留下来帮忙负责记账,一段时间后,随着粮仓的米越来越少,他也有些急了,“怎么办啊?没粮了!”

常巧之看着不多的粮食,心里也有发怵,若是让灾民知道粮食不够吃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呢。

正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距离野菜长出来还有半个月呢,只要熬过了这段时间,百姓就能从大山里找吃的,最后再施一批稻种就能缓过气来。

半个月的时间,她只要再挺半个月,可粮食呢?

对了,城南百里不是有个万佛洞吗?洞里有一只叫苟知府的老鼠,他带着金银和粮食躲在那里,就等着灾民饿死后,大摇大摆回城当知府。

死太多人算什么?灾年没办法嘛,大不了奏请圣上,请从别处调移民过来,反正他的俸禄是不会少的。

常巧之想到这里,立马转身找到大胡子,问道:“敢不敢造反?”

大胡子愣了,指着鼻子反问她,“你觉得呢?别的不吹,咱家可是祖传的反骨,从我爷爷那辈开始……”

“行,知道了。”常巧之立马意识到自己问错人了,于是转头去找治安队,队长正是当初带他们进山找食人鬼的向导,大名叫李杰。

常巧之想了想措词,有些犹豫地问道:“李杰啊,你敢不敢造反啊?”

“造反,我他娘早想干了,”李杰一拍大腿兴奋道:“要不咱们先立个名号咋样?小的觉得汉王不错,听着霸气……”

“停!”常巧之怎么觉得他有些过于激动呢,莫不是还打算立个从龙之功?“我想找人把苟知府从洞里掏出来。”

李杰咬着牙,愤愤道:“早该把那狗官宰了,这次谁也别跟我争,我必当先锋!”

“嗯~那人手……”

李杰拍着胸脯道:“放心,包在小的身上!我去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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