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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青川本就山多地少,一到了秋季大部份村民都要进山摘些野菜、野果,准备度过寒冬,所以他们把一这段时期称之为捡秋。

一大早,常巧之叫两个妹妹起床梳洗后,便拿着帕子给她们包头发,又帮着打上绑腿,穿上草鞋。

四丫被绑得很不舒服,“二姐,为什么要绑着腿?”

常巧之耐心解释,“山里这会儿有旱蚂蝗,若是不绑好裤腿,那些讨厌的小玩意儿便会钻进来。”

以前家里有大姐照顾着几个小的,她独自进山没有后顾之忧,但现在没人帮手,爹又去找人买地,而陈氏挺着个大肚子还要洗衣做饭,也顾不了太多,于是只能由她带着上山。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三丫和四丫俱已收拾妥当后,乖乖背上小竹篓在门口等着。

常巧之照例去灶底摸了一把锅灰,将脸上涂得脏兮兮的,陈氏看见她的打扮,嘴角露出一丝讥讽,但却没有多说什么。

三丫见二姐穿着男人的短打,又抹得一脸黑,爱美的她便躲来开去,“好丑,我不要抹!”

“行!”常二丫也没有强制性将她扮丑,只是感慨了一句,“生于贫民之家,长得太漂亮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里的村民都不注意卫生,毕竟每天不是喂鸡就是养猪,要么就是下地做农活,哪有闲心砍柴烧水,很多人不是癞痢头,就是长疮。

若是谁脸上光光的,没疤没疮倒显得有些另类,容易招来某些人眼红,恨不得出手把人脸蛋抓花了。

美貌在村里是稀缺资源,附近的山匪又多,若是不往丑里打扮,也有可能会被抓到山里当压寨夫人,不过三妹、四妹还小,再加上今天常巧之不往深山里钻,问题应该不大。

常巧之背上竹篓,腰上再别着一把开山的小斧头,带着两妹妹去捡苦槠,这玩意做用来做成豆腐,村民又叫苦栗子豆腐,算是村里冬天常吃的一道菜。

若是运气好,还能时不时地在松树、杉树下找到各种蘑菇,其中最常见的便是乌枞菌,因其个大形如猪头,山民常称其为猪头菇。

三人拿着探路竹杆,边四下寻找山货,边敲着路边草木,虽然已到秋季,但仍有蛇类会趁着日头出来晒太阳,此举便是为了打草惊蛇。

常巧之看看附近已被村民搜刮了一波,估计收获不多,便凭借着多年的野外经验,另用斧头劈出了一条小路。

此时头巾的作用便出现了,枝枝桠桠不会挂乱头发,能让她们一头扎进林子。

“有毛栗子!”紧跟在她身后三妹眼尖地指着不远处的树木嚷道。

常巧之抬头一看,果见这里还有好几棵板栗树还没被人发现,当下心情不由有些激动,没想到在离村不远的地方,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当下她让两个妹妹离远了些,自己则操起长杆敲打着果实,那玩意全身是刺,就怕掉下来的时候砸到眼睛。

见打得差不多了,姐妹几人便捡起爆开的板栗装满了背篓,而后返家。

到家后,常巧之则取来扁担,挑着两个竹筐重新进山,把没爆开的板栗都挑了回来,这些带刺的板栗还得铺在院子里晾响几日,耐心地等着果实自然爆开,而两妹妹则老实待在家里专门剥栗子。

常巧之来回跑了几趟,当她再一次挑着竹筐准备出门时,院门被人敲响,“常小二,在不在啊?”

屋里的陈氏急急从厨房出来,抬高音调问道:“是不是来收皮货的?”

常巧之放下筐子打开院门,果见是老熟人,“裘叔,你咋来啦?”

裘有德笑笑,“这不是冬天快到了嘛,还得赶紧多收些皮子,怎么样?你手里可有上好的毛皮?”

陈氏赶紧凑上来抢答,“有呢,有呢,一大早就听说你来了,我早就准备好了。”说罢,捧着大肚子去柴房,麻利地提着一捆皮子出来。

常巧之接过之后照例数了数,陈氏满脸不乐意,不过这些皮子可都是二丫头弄回来,她也不敢擅自眜下,否则这死丫头当真不去打猎可就完了。

裘有德翻了翻皮料有些遗憾,“怎么都是兔毛呢?”

常巧之翻出两张鹿皮,“这不错,可以拿去做靴子,轻便又保暖。”

裘有德拿起来前后检查一番,感叹不已,“我也去过不少村子,可没见几个有你射术好的。”

这些皮子头颈处有些损伤,但皮身很完整,裘有德做为皮货商最喜欢这类货,正好可以做些大件,不像其它皮货到处都是缺口,还得找人先行拼合。

常巧之笑笑,“咱也是凭手艺吃饭,这些皮子都收吗?”

“收呢。”裘有德将皮毛分门别类报价,大部分的皮毛也就几个大钱一张,还不及一个肉包子值钱。

他收走之后还要另外请人硝制,再卖给权贵或是裁缝铺子,从中赚取高额利润,皮子越是稀有,赚得也越多。

最终这些皮子的成交价不过三百大钱,常巧之数了一半给一旁眼巴巴看着的陈氏,“这些拿去家用吧,剩下的我还要买箭呢。”

陈氏喜得用裙摆兜着一半的铜钱往东屋跑,有了这些钱再加上买地后剩余的银子,今年可算是能过个好年啦。

常巧之将皮货捆扎好,全部放在院外的骡子背上,裘有德用绳索固定好后,这才轻松笑道:“我得赶紧回镇上去,对了,最近有贵人高价求购虎皮,你有没有兴趣?”

“裘大叔,我是求财的,又不是求死的,可不敢拿命开玩笑。”

常巧之平日也不过是射些兔子、麂子之类,就算猎野猪也只敢用陷阱,能不能猎到全看命,在深山老林中,所有动物包括人类,都讲究欺小不欺大。

有经验的老猎手更是前怕狼、后怕虎,惜命得很,越活越怂,至于那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新手蛋子估计还在奈何桥上排队呢。

“可惜啊,那下回见吧,有好皮子记得给我留着哈。”

“没问题!”

待送走皮货商后,常巧之给两个妹妹一人分了十文钱,“留着买饴糖吃。”

虽说青川是地处偏远的小山村,但也时常有外商光顾,像裘有德便是赶着骡子专收皮货的,但也有拿着摇铃的游医、打着快板卖药的、敲着梆子卖油的。

而大家最喜欢的便是摇着拨浪鼓的卖货郎,土话说是扁担客,也有人因他们挑的担子前后各用四根绳子系着货箱,称为“耍八条系的”。

“谢谢二姐!”

“嘘~”常巧之竖起手指,小声道:“藏好了,别被人搜了去。”

两个妹妹赶紧喜滋滋地捂着铜钱回房,将钱藏在坑洞里,而常巧之则将剩余的铜钱重新串好揣进怀里,挑着担子继续往山里钻。

不过等到她回来,却发现村民看她的眼神都不对,而两个妹妹都瑟瑟发抖地站在院门外,她不由一阵头大,“是不是又闹起来啦?”

两个妹妹欲哭不哭地点头,“爹回来就和娘吵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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