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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如今世道乱了,但背夫和马脚子竟然没有任何感觉,这一路走来有人保驾护航,就算偶有流寇作乱,也被山贼早早镇压,他们还从来没有如此轻松过。

一路顺利到达陇城后,常巧之按照各商号给的货单,一一上门送货,顺便收取货款和运费。

杨四狗也没闲着,这么多人总不能往回空跑吧,他带着萱草挨着问商家:有没有去广城的货?

这年头果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杨四狗此举倒真给他拉来了许多大单。

要知道以前都是货主到处找人到听,有没有去广城的马帮,可现在却有人主动来问,而且是上门收货,都不需要另外雇伙计送,倒有些惊喜。

趁着卸货、装货的两天时间内,背夫和马脚子赶紧将自带的货物出手,这次不仅可以收取运费,还能通过低买高卖的交易,得到一部分利润,可比以前跑单帮时好太多了。

在常记商号搭建的营地内,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到了晚上,常巧之取下大号银袋子,在昏暗的油灯下,记着各家商号的账目。

一旁的杨四狗,则忙着用银戥子称重,扒拉着算盘核对,良久后,他疑惑道:“主子,除了茶叶,咱们这趟怎么好像还亏了呢?”

常巧之心里有数,来回的货款她要抽三分,运费抽一成,但要担负着这么多人的食宿开支,确实有可能会亏。

“没关系,万事开头难,现在咱们的知名度还没有打开,等以后货量上来,再加上护送业务,还愁不赚钱吗?”

有时候赚钱还真不能只是一味埋头苦干,换个思路,格局一打开,钱会自动找上门来。

常巧之合上账本,自信道:“咱们先把这条路做熟,那些观望的商号见咱们送货速度快,货款收回及时,又没额外损失,生意自然会越来越好的,”

杨四狗对此毫不怀疑。

时间就是金钱,两天后,常记商队装上新货后,又开始返程,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都说跟着常记马帮最安全,每每他们一出发,后面就跟上了一群小尾巴。

杨四狗打听过了,原来这些都是受灾最严重的村民,眼看着寒冬将至,肚里没食,恐怕会冻饿而死,便准备逃去城里求生,至少那里还有常平仓,父母官会为他们做主。

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村民,也没出过远门,便以宗族为单位出发,路上生怕被人打劫,索性就跟在马帮身后。

这么快就出现逃荒潮了?“也不知道咱们青川村怎么样了?”常巧之的事业正在关键期,实在走不开,要不然还真想回去看看。

杨四狗安慰她道:“问过了,这里面连个清河镇的都没有,应该没事。”

“希望如此吧。”常巧之想到自己留下那么多银子,又做了好几手准备,家人应该不至于会饿死,再说青川村的山就是一个聚宝盆,随便捡点啥野果都能充饥。

她以前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应该不用担心。

在返程的路上,她还和两位大当家一起吃了顿饭,常巧之将茶叶的利润拿出来一半,“先拿着吧,山里的兄弟衣服都破了,还得做两身冬衣。”

山贼和山贼是不一样的,有些山贼聚集了亡命之徒,专行绑架勒索、杀人劫财之事,谁手里都有一两条人命,被官府通缉后无路可走,不得不落草。

但有些山贼却是无产、无业的流氓,在村里没有营生,便干脆加入帮派混口饭吃。

胡大当家和裘大当家两人则是祖传的家业,带着兄弟们靠着收路边小店的保护费,及过往商人的孝敬为生。

两种山贼的生活也有天壤之别, 第一种山贼饥一顿、饱一顿,生活很不稳定,饿得时候啃野果,阔气的时候还能去镇上妓院、赌场疯狂一把,钱花完了,又去山上苟着等待下一个猎物。

而像胡、裘两位手下,虽然不会挨饿,但也不会吃得太好,衣服也都是补丁摞补丁,有时候为了改善生活,还在深山老林养鸡、种菜,差不多就是野化版的农民。

常巧之看到旁边的小兄弟都露出了半拉屁股,但大家却见怪不怪,反正都是糙汉子嘛,谁也不在意这些。

裘大当家算了一笔账,大约觉得她压根没赚钱,便道:“这次先算了,等下回生意好了再分吧。”

“一码归一码,帮里的银子也不多,那么多人的吃喝拉撒总不能让两位哥哥掏钱,放心,我下回再多赚点。”钱是赚不完的,哪怕就是灾年,也有发财的机会。

胡大当家接下银子,“那就谢谢老三,正好去城里多买一些米来,最近米价涨了,去晚了还没有呢。”

一说到粮食,常巧之犹豫道:“两位哥哥,依你们所见,咱要不要也买些粮食囤着呢?”

常巧之将柳大官人说的话复述了一遍,裘大当家很不满意官府作派,“如果囤粮为赚钱,那就算了,咱囤些自己吃的就成。”

胡大当家亦道:“咱们虽没粮仓,但手里有枪,到时候饥民进了城,咱们就抢他娘的。”

粮食可是能活命的东西啊,真饿急了就算金山、银山摆在眼前又有何用?既然那些粮商想趁着灾荒卖粮赚钱,那就让他们亏得当裤子。

常巧之想了想道:“不如咱们派一些人盯紧粮商,若是他们将粮食留在城里还好,反正肉都烂在锅里,就怕他们见势不好,将粮食外运,城里百姓就得饿肚子。”

“老三说得有理,这事不得不防。”裘大当家当即答应带人去广城盯着。

常巧之返回广城后,第一时间将代收的货款交回各商号,其它商号见她给银及时,顿时心痒难耐,现在很多马帮锅头得了货款,总以为就是自己的,竟将银子拿去放印子钱。

等银钱真正到商号手里,差不多要拖上十天半个月,更过分的马帮还有押一个月的呢。

路途遥远,要钱不易,商号各东家也只能任由马帮做些小动作,好在马帮锅头最重信誉,虽然银钱会拖,但肯定会给。

各商号东家团团围住常巧之,嚷道:“总锅头,你怎么只跑陇城一条线啊,那汉城呢?这条线路也差不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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