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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有德笑道:“这个自然,咱也不是那等碎嘴之人。”

虽然他每次都喊常巧之为常小二,但经常来往青川村又怎会不知常小二其实是女儿身。

一个女孩家家的天天往山里钻,做着连一般男人都干不了的活计,不隐藏身份的话,怕是会有人起了歹心,故而从来没有像其他村民一样喊她二丫。

裘有德请她入茶室商议,而后两人打开了还未处理干净的虎皮,由于老虎是被毒死的,皮毛整体还算不错,几处箭矢射破的地方再找女红好的人缝补上即可。

裘有德仔细检查,不住地点头,“相当不错,这段时间也不是没有虎皮送过来,但破损得太厉害,贵人很不满意呢。”

在常巧之的思维里,虎皮也就铺在交椅上彰显身份所用,却不知那位贵人需要虎皮做什么,“也不知能得多少赏金呢。”

“这个不好说,一般的虎皮不过几分银子一张,并不贵重,但贵人要得急,还要品相好的,想来是拿来送人,估计赏金不少。”

常巧之大惊,“怎地才几分银子?”

虽然平常她卖的兔皮很便宜,便那是因为兔子好逮啊,可老虎多凶残,想要猎取虎皮全靠人海战术,拿着人命往里填,难道一条人命才值几分银子?

裘有德哈哈大笑,“常小二你误会了,这虎皮好不好才是决定价钱的关键,市面上几分银子的虎皮多有破损,不堪大用,只能做些护耳等小件,真正的好虎皮一百两银子也是有的。”

“原来如此啊,”常巧之这才放下心来,敢情虎皮和人参差不多,都以品质论价。

裘有德在箩筐里还发现虎爪,虎鞭、虎胆、虎骨等物,便道:“小二,你若是信得过在下的话,这些东西全交由我处理,卖给药铺,倒不如卖给贵人试试。”

反正都是卖,卖给谁不是卖,而且药铺还得赚一手,倒不如省去中间环节,直接卖给正主,“那就拜托大叔了!”

裘有德赶紧让伙计套好骡车,亲自带着货赶到青河驿站求见。

那贵人其实也没多贵,不过是京城杜丞相的外管家,但俗话常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丞相府的管家对偏远地区的平民百姓来说,已经是遥不可及的人物了。

裘有德恭恭敬敬地递上名帖,驿丞接过后屁颠屁颠地前去通传,不多时,驿丞引他到正厅喝茶。

如今整个清河驿站都被林官家包了,驿丞虽然不入流,但好歹是吃皇粮的,可面对一个管家还是卑躬屈膝,极尽谄媚之事,所有迎来送往、端茶递水的活都没落下。

裘有德一杯茶水喝完后,身材圆润的林管家方才急步走来,“不好意思啊,劳裘兄久等。”

“林管事太客气了,”裘有德赶紧给他行礼,喜气洋洋道:“这阵子小人可是跑细了腿总算得了一张好皮子,还新鲜着呢。”

林管家其实早就看见了那粗陋的藤筐,闻言大喜,“太好了,不过皮子如何?”

“好得不能再好了,”裘有德取了皮子展开他看,“只有几个箭孔,略微补一补,一丝儿也看不出来。”

林管家捂着鼻子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实是好皮子啊,只要鞣制好了,做成披风不知道有多威风呢,咦?这下面是什么?”

“哦,那是虎胆,虎骨,拿来泡酒最是壮阳补肾,是小人送给管事的一片心意。”

林管家闻言笑得满脸和气,“裘兄太客气了!”

“应该的,林兄远道而来甚是辛苦,区区一点心意不足挂齿。”

“唉~辛苦倒谈不上,只要能给主子办好差就成,”林管家现在越看裘有德越顺眼,便唤来驿丞,给了他一锭十两的银元宝,“最近多有叨扰,不如今日由我作东,请两位喝上几杯。”

驿丞喜得眉开眼笑,“林管事放心吧,咱们这里虽不如京城繁华,但也有些山珍野味尚可入口,你就瞧好吧。”

驿丞捧着银子立马去了镇上的大酒楼,专门让人整治了一桌上好的席面送来,连菜带酒水,再请来两个唱小曲的也不过花费五两多银子,剩下的他都毫不客气地笑纳了。

不多时,酒楼伙计们便抬食盒、酒坛送到驿站,还贴心地帮忙摆好碗筷方才恭敬地退下。

林管家作东坐了主位,驿丞和裘有德两人相对而坐,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便称兄道弟成了莫逆之交。

林管家大吐苦水道:“外人看咱穿着长衫,体体面面的,但实际不过是高等些的奴才罢了,主子说要好皮子送圣上过万寿圣节,咱就得跑断腿也得办成。”

驿丞举杯,“林兄辛苦了,小弟敬你一杯。”

裘有德陪喝了一杯后,好奇地问道:“咱们这里地处偏远,都不知道皇上长啥样呢,林兄可曾见过?”

“见过,”林管家骄傲极了,“圣上对咱家老爷可看重了,上回老爷病重,他还亲自微服来探病呢,长得倒也慈眉善目的,就跟富家翁似的。”

裘有德笑道:“皇上富有四海,那可是天下第一等的富贵啊。”

“那是啊,所以敬上的皮子一定要好,可不能随便糊弄,天底下多少眼睛看着呢,稍有不对就是大不敬的罪名,”说到这里林管家又臭屁道:“不过也不是谁都有资格给皇上送礼的。”

驿丞和裘有德两人赶紧拍着马屁,反正这世道便是如此,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大家就图个体面。

林管家在席家还问这虎皮是如何猎得的,裘有德没有将常巧之供出来,自己从话本子里随意编造了一段精彩的人虎斗,听得林管家大为震惊。

“你是说,为了谋这一虎皮,竟然还死了人?”

死人这事是常巧之说的,裘有德不疑有它,“山君凶猛异常,死个把人也是常事。”

林管家担心道:“丧葬银子谁出呢?”

“那猎户能为皇上而死,也算造化了。”

林管家心下顿时松了口气,“可怜见的。”

待酒足饭饱,驿丞打发了唱曲的,便出去叫酒楼伙计过来收拾碗盘,趁这空当,林管家取来五锭二十两的银元宝,“这是买虎皮的银子,可够?”

“够了,够了,”裘有德又取出一锭还他,“太多了!”

林管家摇摇头,“为兄也不知道竟死了人,还是收下吧,好歹多分点银子给孤儿寡母过日子,你呢就把虎皮赶紧硝制了,我也不能在这里久待,京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呢。”

林管家心里也急啊,他都出京许久了,也不知道内管家有没有趁机夺权安置亲信,不得不防啊。

“放心吧,我回去就开工处理。”

裘有德抱着虎皮赶着骡车返回店里,第一时间命伙计将虎皮先行硝制了,并嘱咐他保密,不要对外人说起此事。

而后他赶紧来到茶室,却见常巧之正蘸着茶水在桌面写字,一笔一划得写得很认真,“没想到你竟认得字,可是进过学?”

“没有,”常巧之笑道:“咱村里除了黄历、对联,再找不到一张带字的纸了。”

裘有德坐在她对面,从怀里取来一个银袋,倒出四个雪亮的银元宝,“贵人出手大方,你看这价格如何?”

“这么多?这也太多了些。”常巧之当初还以为能得三、四十两呢,没想到竟有八十两,于是当即推过去两锭,“裘大叔辛苦了,咱俩一人一半吧。”

裘有德惊讶得看着她,这么多年生意做下来,从来没有人嫌银子多而往外推的,不禁诧异地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是四十两啊,够你好好过上几年呢。”

“裘叔说笑了,谁不知道银子好呢,但一码归一码,我可不认识什么贵人,能卖出高价是你的本事,咱也不能多吃多占啊。”

裘有德满意地点点头,都说山里人死脑筋,没想到还有一个活络的,于是他只拿了一锭银子,“这个足矣。”

常巧之劝了两句,见他不收,便将三锭银子揣进怀里,“多谢裘大叔,啊,对了,小的想问问大叔,这镇上的房子大约是啥价呢?”

“你是打算买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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