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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坤的话音刚落,许氏心中一紧,暗道不妙。

略一思忖,她施施然上前一步,双颊微红,脉脉望向宁坤,柔声道:

“老爷,为了给您准备一份特别的接风贺礼,子鸣连日来是夙兴夜寐,妾身怎么劝他都不听。

“想必昨夜亦是如此,妾身适才已安排管家去喊了。还望老爷莫怪。”

老夫人闻言睨了一眼许氏,轻哼了一声,脸皮微微抽动,自己儿子什么德行还不知道么,竟睁眼说瞎话,要不是宁竹鸣那个蠢货主动放弃,这世子之位哪轮得到他。

老夫人眼尾扫过宁竹鸣,见他云淡风轻地只顾着凝视怀中的小狗,她顿觉一股郁气冲上头,头痛不已。

许氏身后的李姨娘和刘姨娘面面相觑,又心照不宣地移开,刘姨娘注视着宁紫凡的侧影发呆。

宁坤听罢眼眸微眯,沉默不语,侧头别开许氏灼人的视线,见后头尚有百姓小声议论,顿了片刻后说道:“入府再说。”

他转身吩咐小厮安顿好马匹,又交代林丰领众护卫下去休整,随后扶着老夫人率先往里走,其他人见状紧跟其后。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视而不见,哈哈~]

见宁坤明晃晃不信的表情,云容吐了吐舌头,被宁竹鸣按了按脑袋,汪了一声抗议。

宁坤的反应让许氏面色有些难看,她落后众人几步,趁人不注意,不着痕迹地转头递给张嬷嬷一个眼神,张嬷嬷心领神会,悄声退了下去。

入得花厅。

已有丫鬟备好盥洗盆,宁坤洗漱净面后携老夫人到上位落座。

其他人则纷纷按序入座,因今儿是家宴,刘姨娘和李姨娘也寻了下首位置坐定。

这时,宁子鸣匆匆赶到,身后跟着宁忠和高个子小厮。

他一个滑跪,随即快速膝行到宁坤面前,声泪俱下:“父亲,孩儿不孝,请父亲责罚。”

“何来不孝?”宁坤凝视他,面沉如水。

宁子鸣心虚地不敢直视宁坤,垂首低声呜咽道:

“孩儿......孩儿这段时间都在夜以继日地临摹张书圣的龙门帖。想着父亲今日归来给父亲一个惊喜。

“谁料,昨夜孩儿作书困乏,眠于案上。管家适才来唤才醒来,孩儿真是该死。”

宁坤一听“龙门帖”脸色稍缓,转头看向宁忠,眼神带着询问,而后者愣怔一瞬方点了点头。

宁忠暗想,自己确实是在书案上叫醒世子的,这也不算欺瞒国公爷,至于先前世子做了什么,岂是他一个下人能过问的。

[宁子鸣这个二笔可真行,竟能和许氏的说辞串上了,难道是母子连心?]

[我不该‘狗眼’看人低呀。]

云容想罢,脑壳上传来一阵微痛,抬起头瞪向宁竹鸣,无缘无故敲她头做什么。

宁竹鸣的目光浅浅落下来,眸底掺杂着各种情绪,一时之间倒让云容有些看不透。

一直跪在地上的宁子鸣察觉头上的威压之气有所消减,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还好张嬷嬷偷偷从角门进入告知他应对之法,也幸好他前几日已备好了贺礼,不然今日怕免不了要罚跪祠堂。

他轻拭眼角泪水,抬起头道:“父亲可是要看看孩儿描摹的‘龙门帖’?”

宁坤还未出声答话,老夫人不满道:“你父亲舟车劳顿,至今还未用膳,献礼一事膳后再说。”

一旁的许氏忙不迭笑道:“婆母所言极是。”

眼神微转,扭头对宁子鸣说道:“子鸣,还不快去收拾下再过来用膳。”

宁子鸣点头称是,踉跄着起身离去。

接着,许氏对宁忠摆了摆手,宁忠领命下去传膳。

很快,仆婢们井然有序地将珍馐佳肴一一奉上,在此期间,宁子鸣也收拾好赶过来落座。

家宴正式开始。

云容觉得窝在宁竹鸣怀中不妥,她挣扎着出来,跳到地上,蹲坐在宁竹鸣椅边。

老夫人和宁坤动筷后,其他人方拿起公筷夹到碗中再细细品尝,一时花厅内只有轻微的咀嚼声和碗箸碰撞的声音。

见气氛寂然,宁坤出声道:“今日既是家宴,家中又无旁人,无需拘礼,随意些便行。”

此话一出,桌上众人俱松了口气。

宁坤目光掠过众人,在赵惜月身上极短的停留了一瞬,随意问道:“赵姑娘在府中可还住得惯?”

赵惜月低下头,轻声道:“嗯,老夫人和夫人待惜月极好,惜月感念在心。”

宁坤点了点头,又道:“本公在荣县时,倒是无意间见了你父亲一面,听他提起你甚是擅长颜大家的行书,这倒是极为难得。”

赵惜月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宁坤此言已基本验证了刘姨娘的猜测,她咽下喉中泛起的酸涩,扯出一抹笑:“父亲言过其实,惜月只是略懂皮毛而已,不敢说擅长二字。”

[奇怪,这国公爷倒是挺关心赵惜月这朵小白莲的。]

[难道......他想纳了赵惜月?]

想到这,云容心头忽地涌出一股莫名的惊愕。

[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儿子的前女友成了父亲的小妾?]

[应该不会吧,两人还差着辈呢?]

宁竹鸣垂首望去,见她正努力地甩头,似想摒弃刚才的想法,可她不知道,世家纳妾哪管什么辈分不辈分。他为母亲深感不值。

宁坤和赵惜月的言语往来不禁让许氏秀眉微拧,心下生疑。

她笑着插话道:

“惜月你也别谦虚,日后有机会露一手给大伙瞧瞧。我倒也喜欢行书,奈何总写不出颜大家般内刚外润,曲折有力的笔韵。”

赵惜月轻轻颔首。

下一瞬,许氏瞄了一眼宁竹鸣,话题一转,望向宁坤,打趣道:

“老爷,您别光顾着和惜月聊书法,也得为竹鸣打算打算。他今年都十九了,院中都还未有通房丫鬟,这传出去倒是妾身的过失。

“不过,如今他院中有个丫鬟,唤云容。妾身瞧着竹鸣倒是对她稀罕得紧,前几日下人们都亲眼看到竹鸣抱着她回云中院......”

许氏正欲继续往下说。

眼见宁竹鸣面色不虞,老夫人出口打断了她的话,她本想私下和宁坤说此事,许氏当众提出让她颇为恼火。

老夫人缓了缓神,转眸对宁坤说道:“竹鸣这事,府内确实传得沸沸扬扬,若是不收倒也难堵悠悠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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