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花间溪泉眼附近,郑九直接把冯启年带到了那处山洞。
他没有呼喊老山精,凡人肉胎跟这种千年老怪接触没好处,况且,冯启年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
“便在这里疗伤,等下我会寻些吃食过来,有些事情等空下来细细聊。”
“多谢。”
郑九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还是固本培元丹,在北胜关大战的时候曾用过一瓶,玉扳指里面还有好几瓶。
“这东西有助于你疗伤。”
交代清楚,郑九便迅速离去,今天又迟了,而且事情可能会很多,毛家人一夜之间不见了,绝不是个小事情。
等郑九汲水、送水之后,又被县衙的差役带到公堂问话,花间溪的守山人黄二坡死了,郑九算是与之接触比较多的人,自然要例行询问。
因袁大官人被黄二坡托梦,加之仵作验尸后,认定黄二坡之死因缘于年老体衰,再加外感风寒所致,是以,郑九只是被例行公事地问了几句,便被放回家了。
再返回花间溪,已经是下午,小木屋前搭起了简易的灵堂,有几个雇来的孝子贤孙正在哭嚎。
看来老山精办事还算利索,袁大官人也是个讲究人,能给黄二坡料理后事在大户老财中是极少有的。
郑九也给黄二坡磕了三个头,一则应付场面,说到底还是心里过意不去,毕竟老头儿因他而死。
山洞深处,冯启年正在运功疗伤,飞镖之伤早就好了,但被赵永乐的伤到内脏的那一剑,总是难以愈合。
“我来看看。”
郑九倒没怎么学过医术,可屡次受伤也伤出了经验,很清楚这种脏器之伤用真元内力治疗的效果要远强于一般医术和草药。
倘若是使用灵力,效果更是立竿见影。
郑九内力深厚,又熟读青阳道门的《体解真要》,十分了解人体的关窍、脉络、脏器、骨骼的结构,是以,以渡真元疗伤对郑九来说手到擒来。
《体解真要》是一部对人体自我剖析的论着,十分详细的阐述了血液、气息在人体中运行的规律,从而揭示,在这种规律作用下,人体结构作为一个整体,其生长、发育、壮大的必然步骤。
非常之厉害,从某种意义上说,《体解真要》亦是一部道经。
全面了解自我,是基础、是小道;让自我应和天地之气的变化而产生强大的精神力,便是登堂入室,是中道;使自我与天地相融相通,方是大道。
这便是青阳道门修行体系中的核心,也是最正统、最纯粹的修行法门。
玉扳指里的典籍还有很多,涵盖修行、论道、卜算、医术、阵法等方方面面,郑九精力有限,却又独具慧眼,首先学习了《体解真要》。
“好多了,多谢少侠。”
真元渡入数次,加之简单的手法推拿,便让冯启年感觉大好,暗道这少侠修为深不可测。
“不消三日,内伤重新收口便可痊愈。”
“少侠不仅修为高强,而且医术高明,又精通我冯家锻阳术,不知是与哪位师伯交好?”冯启年终是忍不住好奇。
“我与冯琦声萍水相逢,与冯默声患难相见,谈不上与哪位关系更好。”郑九淡然回道。
“哦,是我唐突了,那么少侠……”
“你我年纪相仿,就不要张口闭口少侠了,我姓郑。”
“好,你我均是江湖中人,那便粗鄙些,敢问郑兄因何得知那些劫杀我的人是魏奸?”
“此处为周魏两国边陲,互派细作很正常,稍稍有些端倪,一猜便是了。”
“这倒也是,郑兄如此修为,为何隐姓埋名在这边陲小县?”
“避祸。”郑九直言不讳。
冯启年点点头,非但不便细问,反生同病相怜之情,偌大的一个冯家何尝不是如此,四分五裂,各寻生路,即便隐姓埋名,还是被追杀的天各一方,好不凄凉。
“冯兄弟从魏国来,可曾见到兵祸?”
“大魏国倒没有,但是韩国兵荒马乱,北方已经打成一团糟,听说魏赵联军自西北向东南已经连破汜水、长阳、庐上等五座大城,前锋兵马直指韩国都城商邑,我绕着南边走的,沿途都是逃难的。”
“局势变化这么快?”
“是啊,说不定这时候,商邑恐怕已经被围了……”
“嘘!”郑九忽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冯启年不明所以,只得住嘴,屏声敛气。
几道强大的气息自空中掠过,飞速向正东方向而去,至少有七八个修为强大的修士从头顶路过,对郑九来说相当惊险。
这其间还有一个小插曲,汾阳河对岸东北方向有一道气息升起,但随即被天空中的修士给压的瞬间悄无声息。
怎地会有如此多的修士?都是青阳道门的么?
好像又不是,否则不会压制那位巡界的青阳修士。
“郑兄发现了什么?”
冯启年肉眼凡胎,没有神识,更没有强大的感知力,哪里知道空中发生的事情。
“附近有修行的修士,是青阳道门的,我们需小心些。”
一提青阳道门,冯启年的面色便唰的一下变得难看,他最恨修士,尤其是青阳道门和华阳宗,就是华阳宗的某个长老写了封信,让看上去非常强大的冯家瞬间崩塌。
冯家的直接对手是宋家,可在冯启年这些年轻一辈看来,他们更为痛恨华阳宗的修士,而非宋家。
令人难受到发狂的是,只能恨,却几乎没有机会报仇,凡人与修士之间差的太远,莫说报仇,能够活着,让血脉延续下去都是奢望。
“不要紧张,这座山洞很深,而且外面还有一层保护屏障,安心养伤,若是不急着去西北关外,过些日子在县城寻个事情暂住一段。”
郑九所说的保护屏障自然是老山精放出去的臭气,弥漫在半个山头上久久不散,的确是大有用处。
大周国国都,永安皇城内,层层高墙阔院的最深处,有一间十分素雅的别院。
草房三两间,傍有青竹数丛,一汪清池,池中有鸳鸯戏水。
此处名为农舍草庐,是深宫大院内的一处世外桃源。
农舍草庐是大周皇帝李戴士的父亲在位时修建的,为皇叔李修长偶尔过来的小憩之所,现在成了李戴士散心的地方。
今日,草庐内风声鹤唳,李戴士和两名心腹大臣垂手侍立,上首座位上坐着一位相貌年轻的青衣修士,此人眉眼如剑,面若寒霜。
修士便是李修长,萃华宗落日峰峰主。
一名峰主亲自来永安非常罕见,自从李戴士的老爹驾崩后,李修长至少十五年没来过了,今日,含怒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