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管事说到这里,忽地顿了顿,似在观谷铭的神色,而后笑了笑,目光一如既往深不可测。
“这块肥肉,目前郡守掌着,但我们赵家对此也……颇为动心。若谷公子能替我们夺下这根烫手山芋,便即是为赵家立下了天大的功劳。”
谷铭心头微微一紧。
他敛眉垂眸,不慌不忙地反问。
“赵管事,此事事关郡守,晚生薄才愚钝,不知您言中的‘夺下’,究竟是指何为?”
赵行唇角微扬,话中带了几分漫不经心。
“很简单。郡守的私盐生意并非一人独吞,而是暗中勾连几派势力分赃。若能找到突破口,趁势将主线掐断,把部分盐道收入赵家囊中。我自会把话递到父亲那边,保你个安全无虞。”
谷铭面上点头,心中却波澜翻涌。
郡守的私盐买卖,水深到这种地步,绝不可能是轻易能掀开的局。
这不止是简单的利益瓜分,更有可能意味着背后牵连整个临阳的权力博弈。
赵行同时也在变相示好:他赵家若是乐意保人,手段自也过硬。
他心中冷笑,这场局棋,分明是想把他当一颗棋子试探水温。
片刻后,谷铭忽然勾唇一笑。
“赵管事,您的意思晚生听明白了。倘若晚生真能拿下此事,从此以后,还请诸位多多提携。”
他这一声“提携”,出口时带了三分恭敬、两分机锋,剩下的一分,则刻意留下几不可察的钝刺。
像是在向赵行表明:这事我是接了,但绝不会甘心沦为爪牙。
赵行目光亮了亮,似乎也捕捉到谷铭话中那点锋芒。
但他并未表露任何不悦,反倒笑着点头,朗声道。
“好一个聪明人!机会只给有能力的人,成事在你,结果如何赵某拭目以待。”
话到此处,他已再无多言,轻轻拍了拍谷铭的肩膀,那掌心的力道不轻不重。
却像是提醒,更像是威胁。
屋中其他人闻言,仍是默然不语,似乎都在消化刚刚这场算计深沉的对峙。
不多时,主簿忽然起身,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袖,淡淡道。
“既然赵管事已给了路子,那谷公子可就得抓紧了。临阳局势之复杂,可不比外人想象中那么简单。若是平稳渡过,自然功成名就,若有差池……呵呵,也只能怨你命薄喽。”
谷铭冲主簿欠身行了一礼,面上笑意不改,语气却丝毫不含惧意。
“多谢主簿大人提醒。晚生自会尽力而为。”
主簿闻言,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随即拂袖而出。
身后其余几人也相继起身告辞。
待人们尽数离去,偌大的屋内终于重归寂静。
谷铭站在中央,目光落向桌上的那份文书,眉间微微皱起。
赵家的试探、临阳局势的泥泞,加之郡守私盐生意的深不可测……
但也正因为此,他敏锐地觉察到,这或许是他撕开整个临阳势力网的一道突破口。
“私盐……”
他轻声念了一句。
“这又要给这临阳郡的官场记上一笔了!”
谷铭心说,一股莫名的怒火从心底升腾而起。
他来自现代,对古代官场的黑暗腐败早有耳闻,却没想到亲身体验后。
竟是如此触目惊心。
“我倒是要看看,这临阳的官员要死上多少次,才够赎罪!”
谷铭自是不畏惧挑战。他骨子里流淌着现代人的热血,有着不服输的韧劲。
既然老天让他来到这里,他就要搅动这滩浑水,让这群蛀虫付出代价!
他深吸一口气,将文书拿起,细细研读起来。
他们想借他的手试探水深,自己却躲在暗处坐收渔翁之利。
“想利用我?哼,那就看看谁玩儿得过谁!”
谷铭冷笑一声,将文书收入怀中。
谷铭想起先前在城中结识的秦地商人,对方消息灵通,或许能提供一些帮助。
……
找到秦地商人后,谷铭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
商人听后,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压低声音道。
“谷公子,你打听这事可是玩命啊!郡守的私盐生意牵扯甚广,稍有不慎就会惹祸上身。”
谷铭自然明白其中的风险。
“还请兄台指点迷津,在下感激不尽。”
商人沉吟片刻,说道。
“城中有个地方叫‘夜幕集’,那里三教九流汇聚,各种情报都能买卖,或许你能在那里找到些线索。”
“夜幕集?”
谷铭心中一动,这名字听起来就充满了神秘色彩。
“不错,不过那里鱼龙混杂,公子需得小心行事。”
商人特意提醒道。
……
谷铭谢过商人,便按照他的指引,找到了“夜幕集”。
“夜幕集”位于城中一处偏僻的巷子里。
入口处只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若非有人带路,很难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谷铭推门而入,一股混杂着各种气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不禁皱了皱眉。
谷铭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环境,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从一些小商贩口中探听到一些关于私盐交易的零星消息,得知郡守与多方势力勾结,其中包括一些江湖帮派和地方豪强。
他还了解到,郡守的私盐生意主要通过几条秘密的运输路线进行,这些路线隐蔽而复杂,外人很难掌握。
看来,要找到这些秘密路线,就必须深入虎穴,与那些掌握情报的关键人物接触。
谷铭在“夜幕集”中继续寻找线索,他注意到一个角落里坐着一个独眼老者。
独眼老者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面前摆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谷铭走上前去,拿起一件雕刻着古怪花纹的木牌,故作随意地问道。
“老丈,这是什么东西?”
老者睁开仅剩的一只独眼,浑浊的目光在谷铭身上扫过,嘶哑着嗓子说道。
“小哥,你是外地来的吧?这可是好东西,辟邪的!你要是走夜路啊,带着它,保准啥脏东西都不敢近身。”
谷铭笑了笑,将木牌放回原处。
“老丈说笑了,这世上哪有什么脏东西。”
“嘿嘿,年轻人,你不信?这临阳郡啊,邪门儿的事儿多着呢!就说这城外的乱葬岗,每到夜里……”
老者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谷铭不动声色地听着。
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从老者口中套出更多关于私盐交易的消息。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放在老者面前。
“老丈,我初来乍到,对这临阳郡不太熟悉,还望老丈多多指教。”
老者见状,眼睛一亮,迅速将碎银揣进怀里。
“小哥,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谷铭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听说这临阳郡的盐价最近波动很大,是怎么回事?”
老者嘿嘿一笑。
“小哥,你这就问对人了!这盐价波动啊,还不是因为……”老
者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凑到谷铭耳边,低声说道。
“还不是因为郡守大人的私盐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