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太后深知当年鹤苍澜是如何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的,这件事一直围困了他许多年。
这么多年过去,先帝的确是捡了个皇帝来当,而鹤苍澜心底永远都是不服气的。
是以姚太后一直提防鹤砚清,奈何自己儿子又不中用,需要这个文武双全的雍王之子来为他挡下一切繁杂朝务。
自己这个儿子,在朝野之间名声算不得好,姚太后也很为难,孟家人她也不敢用,旁的臣子皇帝更不好驾驭。
转来转去,权力还是在鹤砚清手里头。
可孟让尘与淮南王世子的举报,令要姚太后的心更加动摇了,鹤砚清始终是一颗毒瘤。
姚太后又启声道:
“开朝后,你告诉鹤相,取消调查姜家一案,哀家便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鹤昆按着太阳穴,两边为难:“开朝后再说吧母后。”
关键是,他都已经答应鹤砚清了,身为皇帝那可是金口玉言,岂是说改就改的?
元宵节的时候,鹤砚清与姜玉瑶已经回到了鹤府。
虞卿卿在大年初一时送来了一份新年礼物,但那时姜玉瑶已经与鹤砚清去了钦州,是回来才清楚的。
姜玉瑶不明所以,问道:“卿卿不是在淮南吗,怎回上京了?”
鹤砚清手里拿着一封信,读完后,将信笺放回了信封里:
“沈慕升官,调职上京,他的妻子虞卿卿自然就跟着回来了。”
姜玉瑶眉眼瞪了瞪,有些愠怒的道:
“沈慕还升官了,那个只会殴打卿卿的男人居然还升官了,谁给他升的官?”
鹤砚清回:“朔风。”
姜玉瑶拍了一下桌子:“朔风?
他可真是个好眼力见儿,还给那个暴力男子升官。鹤砚清,你这属下怎么回事?”
鹤砚清转身,眉梢挑了挑:“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自己个儿慢慢琢磨会儿吧。”
黄昏前,宫中传来话,顺德帝让鹤砚清带着姜玉瑶一起吃个元宵的团圆饭。
今日过后,明日就是新一年的开朝了。
顺德帝说,年节里都没见面,今日是要见见。
姜玉瑶去参加宫宴,不愿过于华丽,只愿低调行事。
她找来一身清婉的衣裙换上,跟着鹤砚清便入了宫。
今日这显然不是宫宴,是一张大圆桌,像一家人似的坐在一起,吃吃喝喝。
顺德帝鹤昆身边坐了姚太后与姚皇后,再下首才是丽贵妃。
鹤砚清这边就只跟姜玉瑶挨着坐了下来,也就两个人。
姚太后头戴银色的凤冠,眼角有些皱纹:
“鹤相,你母亲哀家也邀请了,她说身子不好就没来,你得空也回去看看她。
她年纪大了,雍王常年不在家,也就你这个儿子了。”
话完,姚太后举了举酒杯。
鹤昆将酒杯举了起来:“今日无君臣,只有亲人,咱们开席喝一个!”
鹤昆笑眯眯的样子,俨然将之前状告鹤砚清的那回事儿给忘了,他心底还是不那么在意。
鹤昆自个儿很清楚,以自己的能力能坐上这皇位是根本不可能的,的确都靠着鹤相一番筹谋。
有鹤相在,他就能轻轻松松当一辈子皇帝。
再者,鹤砚清已有离朝的打算,鹤昆不觉他会生异心。
姜玉瑶举了举酒杯,刚刚闻到这味道就皱眉,胸口发闷起来。
鹤昆坐在姜玉瑶对面,连忙关心道:
“来人呐,撤了咱们家瑶瑶的烈酒,给她换一杯清甜的果汁儿吧。”
鹤砚清侧眸看了一眼姜玉瑶:“你怎的了?”
姚皇后看了一眼姜玉瑶,又看了一眼丽贵妃,冷冷一笑。
姜玉瑶摇摇头:“这酒闻闻酒气有些熏人,我怕是喝不下这种烈酒,就换成果汁儿吧。”
鹤砚清点首:“好,不想喝就不喝。”
他无意的看了一眼鹤昆,神色沉了沉。这个风流皇帝,对女人的眼力见儿是很快的。
席间,丽贵妃与姚皇后都在说这个酒水烈性了些,喝了几口头晕就退了下去。
桌子上就剩下太后母子,鹤砚清与姜玉瑶了。
姜玉瑶侧首看着他:“你也少喝两口吧,脸都红了。”
鹤昆端着酒杯猛灌:
“来啊鹤相,今日是最后一日休假了,明日一开朝立马就有的忙了。来来来,咱们痛饮!”
身后的宫人端来酒壶:“皇上,鹤相,奴婢过来给您们添酒。”
姚太后已经将酒杯放了下去,半垂着眼眸,转着自己中指上的红宝石戒指:
“鹤相也算是年少有为,总领朝政,文武百官无一不臣服,皇帝有时候都得跟你好好学学。”
鹤砚清深锋利的眉骨浅浅扫了一眼姚太后:
“太后娘娘慎言,身为臣子,为国为民是本分。
一切指令,实则也是按照皇上的意思办事,文武百官臣服也是臣服的皇上。”
姚太后淡淡笑着:“鹤相这就是欺负哀家的儿子单纯了。
你年前休妻,过年就将这身份不明不白的女子带在身边。
倒也不是不明不白,姜玉瑶不就是从前姜家的姜妩吗。
鹤相,你窝藏罪犯,好大的胆子!”
鹤砚清神色冷凛下来,看了一眼鹤昆。鹤昆立马解释道:
“母后,这事儿儿臣知晓。
总归是建元姜氏,人家就一条血脉了,也就是个女子,又能做什么?
大过节的,母后您就吃吃喝喝得了,别如此上纲上线的。”
姜玉瑶手心微微冒出冷汗,将鹤砚清面前的酒杯端开:
“你近来在服药,喝我的果汁吧。”
姚太后突然开撕,姜玉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她觉得今晚的鹤砚清醉得有些厉害,实则也没喝几口。
没等一会儿,鹤砚清说着说着话,眼前就虚晃了起来。
鹤砚清的手臂放下桌面,额角冷汗直冒,抓着姜玉瑶的手。
正要说话,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鲜血喷得对面的鹤昆脸上满是猩红。
寿康宫正殿大门被宫人关了起来,姚太后坐在主位上,冷笑了一声:
“鹤相,你这身子倒是不如从前啊。”
鹤昆愣神了,瞪着眼睛:“这是怎么一回事,来人呐,请太医,太医!”
姜玉瑶瞳孔缩了缩,猛的站了起来,将鹤砚清的身子护在怀里,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姜玉瑶厉声道:“皇上,太后娘娘,今日这是鸿门宴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