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陌光也不是空口说白话胡乱安慰。
在不久的以后,婚姻制度改制,雌虫和雄虫不再是“终生绑定机制”,彼时,婚姻制度虽然仍旧是“一雄多雌”,但雌虫有另嫁的权利,婚姻关系可以解除。
在此之前,婚姻嫁娶,对于雌虫来说无异于第二次投胎。
而第一个响应这一项政策的,第一对结婚的夫雌,竟然是年差近十岁的夫雌。由于当时的政治背景需要,他们的婚姻被大肆宣扬,
是以,林陌光清楚记得双方名姓,一方是傅至烨,一方叫做郑容。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亚伯利斯有资格参与圆桌会议后,在有资格改动联邦律法时所经手的第一条法案,是郑容所经手修订的巜禁废雌奴制度原N1745号提案及其附属条约》,彼时十三位圆桌会议成员,几乎已经换了一半的新鲜血液,最终九人赞成四人弃权准予通行。
所以今日在看到请柬上的名字——傅至烨,李易又发来『容』的信息,林陌光几乎瞬间就联想到这脑海里的记忆,所以才向亚伯利斯询问一下相关信息,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几乎在亚伯利斯开口的第一句话,林陌光就已经把『容』和『郑容』画上了等号。
退后两步和亚伯利斯拉开距离,刚刚没注意到距离太近,此时回过神来,发觉现在的微妙气息。
转身把一旁的银色兔子收在桌子上的展示架上,自然地拉开距离。
状似无意,“两天后,我们一起去参加傅家的庆祝宴,雌君觉得,我需要注意点什么吗?”
“毕竟,我被找回来后也算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活动。”
“想问问雌君,给我些参考意见。”
亚伯利斯看着雄虫无比自然的腔调,微微平复了下心绪,看起来雄虫确实并无恶意,他刚才说的那些,有心虫一查就可以知道。
亚伯利斯不可否认,他确实还是对林陌光心存警惕,可同样的,他也开始心存期待——期待……林陌光是自己可以相信的虫。
信任是很奇怪的东西,有虫凭借着样貌结下善缘,也有悄无声息堆叠成塔。
至少刚刚对视的那一瞬,他的心确实游离在理智之外,诉说着自己的信任……我的雄主阁下,请一定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这般想着,亚伯利斯勾起笑意,缓缓开口,略带着迟疑,“雄主,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可以表现得亲密些好吗?”
“如果不方便的话……”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可以。”截住了话头。
“可以,我的荣幸。”林陌光没有问为什么,只是仿佛理所当然地应下。
“没什么不方便的。”眉梢微挑,不急不缓,
“我的雌君,我说过的,我希望你自在些。”瞧起来有些懒散随意,“雌君——我可是上门赘婿。”
“对我提要求的时候,你尽可以大胆一些。”雄虫的声音散漫清缓,似是能抚平心间一切躁意。
没有虫会把从雄虫之口的这类话当真,亚伯利斯自认不是例外,只是这实在不是雄虫第一次这样说了。
“怪我之前没有说的太明白,雌君,我一直想告诉你,我没有那么吝啬。”——所以不需要小心翼翼去让藤蔓『破皮』。
“所以我想,我的雌君提要求,尽可以大胆一点。”——比如威胁他。
坦白来说,林陌光一直等着亚伯利斯来威逼利诱自己,可也许是因为亚伯利斯分外忙碌的原因,除了那次的“刀片架脖”,林陌光都没怎么见过他的锋芒。
不过这两天,也许是一杯杯水喂出来的“信任感”,也或许是与亚伯利斯每日同桌进食,看他一点点可以吃一些粥的交情。
总之,稀奇又理所当然的,相较而言,亚伯利斯成了林陌光在这个时代小半年以来交情颇深的虫。
亚伯利斯脑海里突然响起自己的声音,几天前,由于自己身体的原因不得已地向雄虫发问——『您愿意抚慰我吗?』
——『我的荣幸。』
林陌光其实是个很有修养的虫,亚伯利斯这样想着,笑容在脸上慢慢漾开,眼里的温和却是褪去,闪现出点点锋芒,像是冬日银装素裹下的红梅。
“好啊。”他笑着说,眉眼弯起,心情似乎十分愉悦,“那么我要求我的雄主——配合我,表现地亲密些。”
林陌光面不改色,顺从点头,“遵命。”
次日,林陌光在庄园晨跑的时候,刚巧看到有虫在修剪榕树的时候,脚步一顿,想起自己从卧室窗口看这些树木被摧残成模样,默了默。
他一直在想,他知道亚伯利斯想知道自己窗台的“盆栽”模样和种植方法。
只是这里的建筑经过精心设计,绝对不可能在对面远程用探测设备探查的可能。
也理解亚伯利斯应该是知道自己已经发觉他们安的监控,避免麻烦不再使用监控。
——但是,找这么个园艺师天天扒树肉眼观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把一棵树从“长发”修剪成“短发”甚至“秃顶”,真的会认为他看不见吗?
如果单单是这样,也毁的是亚伯利斯的庄园景观,但是这家伙除了自己在树上藏身那一支还算枝繁叶茂,其他基本都给“团灭”了。
短短几天,就成功把非常绿茵繁盛之景,爆改成了一根根竖着的“中指”。
从林陌光卧室的窗口看,真就一言难尽。
昨天亚伯利斯站在窗口,盯着盆栽的时候,难不成没有注意?
这个不合格的“园丁”怎么今天一大早就又来了?
细细看去,才看见这个“园丁”好像不是来“折磨”树的,而是来收拾东西的。
菲尔心里叫苦不迭,谁能想到约里一个德高望重,才华横溢的约里医生,会每日借着往里面送补充药剂的由头来这里扒树啊。
菲尔不知道约里是被林陌光窗口的药材吸引,狂热到日日扒树,观察植株生长状态,每天也就来不到一个小时。
这事儿,菲尔其实在发生的第一天就知道了,他第一时间赶来,看到的就是一边拿着修理的剪子把遮挡目光的树枝剪掉挪开。
问及理由时说这些榕树这个季节分泌的激素物质会影响亚伯利斯的身体,他修剪掉,坚决表示不用帮忙,否则可能有残留……
菲尔欲哭无泪,他不是没阻拦,可他哪想到约里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啊。
昨天晚上接到亚伯利斯通讯询问的时候,他还傻乎乎地表示自己极其配合约里医生的行动……火上浇油。
亚伯利斯挂着极其亲虫的笑容,毫不犹豫地吐出冰冷的字句……
现在他一个虫负责清理这边一大片被祸害的草木,灌溉养护……还有翻三倍的训练量——
菲尔不知道的是,约里是故意把这些草木裁剪成中指的模样,还好几次和林陌光目光接触。
雄虫对他这般拙劣的监视行为就和看不见一样,好几次约里对林陌光点头微笑打招呼的时候,也得到了雄虫的同样的回应。
直到他以迅而不及掩耳之势把枝干修剪成中指时,雄虫好似才发觉了他的不友好,但是在他点头礼貌示意时,依旧会礼貌回应。
经过简单试探,约里觉得这雄虫的脾气真的很好,亚伯利斯最近去那些地方太频繁了,虽然成功在黑域里安插的虫,但是这对他身体损耗很大。
所以,也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开始劝亚伯利斯试着主动缓和一下关系,适当示弱……
菲尔利落下树,神色谦卑地打招呼,“家主夫好。”菲尔默默想着,叫他家主是不可能的,这家伙是入赘的,他亚伯家的主子只有一个。
林陌光看向他的目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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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星时后,拐角里一场点到为止的格斗结束,林陌光只觉得通体舒畅,他这副身体近些日子缺少运动,怕跟去黑域格斗技巧生疏。
这个新来的“园丁”刚刚好,不得不说,亚伯利斯手下虫的军事素养真的高,这个“陪练”着实让他惊艳。
之前他顾念着亚伯利斯失去翅翼,从前的军校生现在孱弱至此,光明正大地“训练”,总归是有些不太合适。
但是这个“园丁”修剪的树木让他不悦,自己“修理”一下他就说的过去。
至于“换虫”,他怎么知道,他以为是借口。亚伯利斯顶多会认为他好斗,这点亚伯利斯之前又不是不知道。
继续晨跑,碰见了亚伯利斯正要出门,林陌光一边探头张望桌子上的水杯确认空了,一边打招呼“早啊,雌君。”
“早……雄主。”真的很奇怪,雄虫明明肉眼可见地出了一身汗,可他还是没有感知到信息素的散逸,一点也没有。
亚伯利斯当然确信雄虫有可以遮掩信息素的方式,因为他很确信,当初在说出自己有应激症之前,尤其是“训诫礼”时,雄虫握着鞭柄的手微微出汗,他是可以感知到雄虫的信息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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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参加宴会的那天下午,林陌光开始微微感到犯愁——
因为距离不算远,但也不算太近,他们需要乘坐飞行器,熟悉的座驾,流畅的银白外壳——
最开始他死盯着飞行器前的小木牌,心里想着也不过就是五分钟罢了。打量着木牌的纹路和刻字……嗯……看不清……
飞行器平稳行驶中……林陌光下意识在空间里寻找虫影——目光渐渐定格在亚伯利斯身上。
亚伯利斯:嗯?
他微微侧目偏头看向雄虫,声音略带疑惑,“雄主?”
“嗯。”
这一幕,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