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夕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洪见山不会想玩一把大的吧?
刚才也是这样,原版柴老大突然被辞掉,新版柴老大临时上阵。
如果硬要说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差异,其一是外形,相比原版柴老大,新版的明显更加凶神恶煞,其二则是新版的会真功夫,原版的大概只为了拍戏练过一点点。
白承夕点着下巴仔细思考:“洪导也许想把假把式全换掉,新来的演员可能全都是真功夫。”
庞子青一听,瞬间双眼放光:“有可能,洪导野心很大,咱们剧组现在已经有三个武英级了,再来几个会武术的也不足为奇。”
“一个剧组三个武英级?”
这么豪横吗?
庞子青点点头,为她科普起剧组的情况。
其实剧组里还有另外几位武术运动员,他们虽然不是武英级,但也在比赛中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此外,还有少林俗家弟子,道门传承弟子,以及一些世家传人,甚至连小演员都是从文武学校里挑选的。
洪见山还和一些实战传武爱好者取得了联系,他们会出演一些不太重要的角色,这类角色对演技要求不高,只需要好好拍打戏就行。
白承夕凝眉揣摩片刻,发现洪见山胃口实在很大。
她眉峰一挑,兴味盎然:“看来洪导在组建一个全武班底。”
庞子青听得热血沸腾,要是真能组建全武班底,那打戏一定很过瘾!
熟悉洪见山的人都知道,他非常善于用中景和远景展示打戏动作,全武班对他而言无疑是如虎添翼。
兴奋了没几秒,他又突然泄了气,遗憾地说:
“全武班别想了,差点忘了跟你讲,黄净施还在,她可是天之南的一姐,付总不可能放弃她,她要以特别主演的身份饰演我老婆。”
白承夕一怔,迟疑道:“可我今天没瞧见她。”
“她请假了,开机以来她请了好几次假,洪导对这一点十分不满意。”
仿佛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庞子青的神色凝重起来:“小妹,你记得离她远一点,如果遇到什么问题,不要擅自解决,记得找你的经纪人。”
白承夕不以为意:“放心吧哥哥,我不擅长解决问题,只擅长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庞子青:“……?”
怪不得洪导钦点她演李沥灵,骨子里就藏着法外狂徒的基因。
见她全然不在意,庞子青有些不放心,为她条分缕析起来:
“黄净施以前以敬业闻名,这次却在剧组公然摆烂,背后肯定有了大靠山,你又替了她的角色,恐怕她不会善罢甘休。还有,她的行踪神神秘秘,每天都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我怀疑她怀孕了,孩子的父亲也许就是她的靠山。”
说着,他握住白承夕的肩膀晃了晃:“所以,你一定要绕着她走,知道吗?她可经不起你邦邦两拳,你一拳,她们母子可能就要含笑九泉了。”
“知道了。”白承夕老实应下,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她怀孕还拍动作戏?天之南这么压榨演员吗?”
这公司真是心大,万一出什么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庞子青忽地失笑,伸处脏兮兮的手指戳住她的眉心:“你是呆瓜吗?她肯定瞒下这件事了。”
“滚开滚开,不许戳我!”
这人指甲缝里全是泥,指不定去哪玩了泥巴,白承夕顿时冒出一身鸡皮疙瘩,抬手就和他展开对攻。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黐手互搏,打得有来有回。
“怎么说话呢?我现在是你的哥哥,你对我尊重点。”
她停下对攻,双手作揖:“好的哥哥,请您滚开。”
庞子青收了手,满意点头:“这还差不多。”
送走了便宜哥哥,白承夕又迎来了卫钧卓。
“庞老师的话我都听见了,他说的有道理,有情况的话,记得找陌陌,她会帮你解决,你千万不要正面欺负黄净施,”
白承夕乖顺点头,选择性的只听进去了最后一句话。
正面不行,反面可以,侧面也可以。
卫钧卓细细观察她片刻,不错,很老实。
他顿时放下心来,离开时整个人神采奕奕,心情大好——
等《沥血》拍摄完毕,他就能收获一只老实又听话的小白。
洪导的剧组就是好。
片场里的工作人员散得差不多了,白承夕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正打算回小旅馆,忽然发现不远处有可疑的细微反光。
什么东西?
她捡起一根木棍,小心翼翼地过去查看。
天色渐晚,片场周围没有路灯,天上挂着一轮豁牙的月,洒下一点黯淡的光。
视野很差,走近几步她才发现眼前有一块巨大的落石,大概是风化后从小山坡上滚落下来的。
反光就在落石下面,白承夕走到落石两米开外,警惕地扫视一眼,发现落石下竟然有一个“陷阱”。
这“陷阱”挖得十分粗糙,用木板随便一遮,上面在盖点土就完事,缝隙里伸出一只摄像头,细看之下外壳有些磨损,显然有些年头了。
白承夕:“……”
陷阱里传来咔哧咔哧的声音,像是什么生物在啃食酥脆食物。
代拍。
白承夕瞬间就反应过来,这代拍好大的胆子,竟然在片场旁边挖洞!
更疯狂的是,这人挖洞也要拍!
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精神?
蓝翔校长见了都要靠边站。
她对代拍这个群体了解不多,还以为挂树上就够夸张了,没想到他们还能推陈出新。
白承夕蹲下身,低头朝洞内看去,光线很暗,隐隐约约能看出是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女人,她正在专心致志啃饼干。
似乎发现有人看她,她立马停下动作,狗狗祟祟地向缝隙外看过来。
一瞬间,两人四目而对,中年女人倏地抖了一下,饼干都掉了,显然被吓得不轻。
“白老师!你蹲那干嘛呢?不早了,快回去吧!前边路黑,我有电筒,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白承夕回头一看,是元新在喊她。
元新正扛着设备,满脸疑惑地看着她。
白承夕瞟向缝隙,那中年女人神色间满是哀求,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她看起来疲惫又落魄,下眼皮乌青,嘴唇干裂起皮,衣服皱皱巴巴,衣襟前的一排扣子五花八门,什么样式的都有。
白承夕忽然想起刚才那个瘦削苍白的少年,明明该读书的年纪却来当替身。
这世间到处都是为了生存疲于奔波的人。
她轻轻抿唇,起身朝元新小跑过去:“来了!”
“你蹲那干什么呢?”
“没什么,我刚才好像看到萤火虫了,走过去又什么都没有。”
“这季节哪有萤火虫,早两个月来才能看到。”
“哦,那应该是我看错了。”
……
两人渐渐走远,交谈声消失在夜色中,片场重回寂静。
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洞里的中年女人擦了擦额角渗出的冷汗,精疲力尽地靠在洞穴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