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昶不是第一个指责余晚烟的人,在他之前,宋启年也说过一回,但仅有那一回,此后,宋启年再不敢在谢重渊面前说一句余晚烟的不是,毕竟宋家可接受不了远离权力中心。
宋启年如今嘴上不敢说,不代表他心里不敢想。除了宋启年,亦有其他大臣不满于谢重渊空置后院,独宠余晚烟一人。这些人见劝他迎娶太子妃无果,便将矛头转向余晚烟。只是,他们一个个都畏畏缩缩的,没胆量直接提出来。
李昶是个老臣了,他的目光放在朝堂之上,素来直言不讳。在他看来,身为储君不好美色是件好事,可完全不近女色这就可能是个问题了。
他向同僚旁敲侧击过,得知谢重渊在这方面没有特殊的嗜好,便稍微放宽了心。太子还年轻,夺权才是头等大事,那时东宫良娣刚故去没多久,谢重渊暂时对别的女人没兴趣也正常。
但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有些坐不住了。
余良娣没死?好端端地回来了?
当然,这不关他的事,他也没必要去了解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可问题是,在余良娣回来以后,太子的性情越发让人难以捉摸。以前,太子的心情差不多日日都是阴天,现在,不对了,此刻还是大晴天呢,眨一下眼睛,就雷雨交加了。
身为储君,哪能这样喜怒无常!
除了心情不定以外,太子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虽不至于怠政,其实按照批阅折子的数量来看,太子一如既往的勤勉,可是,他们这些做大臣的见不着太子的人啊。跑去东宫,东宫侍卫就把他们拦在外面,有什么事情都写下来,他们再呈给太子。
李昶对太子的所作所为谈不上抱怨,就是有些忧愁。
不止李昶愁,别的大臣也愁,虽然各自忧愁的点或许不太一样。
几个大臣一合计,将主意打到了李昶身上,谁让这位老臣脑子一根筋呢。
这几日,他们时不时地找李昶聊天,有意无意地谈起那位东宫良娣。李昶听得多了,终于对余晚烟生出不满。在同僚的撺掇下,一时气愤,上书斥责余晚烟为红颜祸水,提出太子不应该将心思都放在一个女人身上。
李昶瞅瞅旁边几位一言不发的同僚,认为他们同自己一样,在今日的折子上骂了余良娣,现在,他们站在这里,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情!
可是,他们怎么都低着头不说话?
李昶没多想,严肃地开口:“回殿下的话,臣以为身为一国储君不应沉迷女色,尤其是像余良娣这样的人。殿下应该尽快选一位贤良的女子为太子妃……”
谢重渊不悦地打断他的话,“像余良娣这样的人?呵,你认为她是个怎样的人?”
谢重渊的声音明显冷了下去,下方的其他大臣头皮发麻,嘴巴闭得更紧了。
天杀的,他们只是在私底下撺掇李昶,可他们没有把这些东西写在折子上啊,殿下怎么把他们也喊来了?
陈琄站在一边,挺悠闲的。他倒还好,没什么害怕的。他跟了殿下那么多年,可听话了,殿下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余良娣嘛,他接触过,挺好的一名女子。最重要的是,余良娣可是殿下心尖尖上的人,他就是脑袋被驴踢了,他就是倒立走路,他都不会写折子去骂她啊,他又没疯,不对,他就是疯了都不会这么干的。
所以啊,是这帮家伙头铁冒犯了殿下,他又没有,殿下即便生气,这火也蔓延不到他身上来。
至于他为什么在这里,他也不知道啊,他只是过来送东西,刚准备离开,转头遇到这些人,然后就这么被旁边的这几位大臣给拽过来了,他是无辜的,殿下了解他的。
李昶以为,太子是因为自身的行为受到了指责故而心生不悦,他压根就没想过太子的怒火始于他对余良娣的指责。
“余良娣当初是如何传出亡故的消息的?她是如何从那场大火里活了下来的?殿下是否知情?她为何在这个时间点回来?又是带着什么样的目的回来的?殿下,您想过没有?”
“臣听闻余良娣出生乡野,后来投奔了舅舅,她有一个表妹,如今正是三皇子的侍妾,而她的舅舅舅母则是在年前就意外身亡了。殿下,自余良娣回来后,臣等有要事汇报,您却总是闭门不见,臣斗胆一问,殿下是否受了此女的挑拨?若是如此,她便是那红颜祸水!殿下,臣的肺腑之言都是为了殿下啊!”
“啪”的一声,谢重渊手中的折子狠狠砸在了李昶脚下。
他压着怒火,冷冷开口:“孤若是真为美色所惑荒废朝政,那也是孤的原因,是孤品行不端,与旁人有什么关系?将孤的过错往无辜的人身上推卸,你凭什么说她是红颜祸水?你怎么不去指责别人?李大人,这种推卸责任冤枉别人的事,孤看你做起来倒是挺得心应手的。”
“这——”李昶被谢重渊的凌厉地目光震慑住,一时忘了为自己辩解,等他反应过来要为自己说话时又没了机会。
“再者,她的身份,她的过往经历,李大人认为孤就这么无能,连这点东西都查不到吗?孤知道,你说她出生乡野,你看不起她,你说她舅舅舅母身亡,唯一的表妹林清晓也是谢璟衡的侍妾,你想冤枉她勾结谢璟衡,你认为这里不会有人为她说话,好让孤处置了她。”
“冤枉啊!”李昶“扑通”一声跪下了。他只是想提醒一下太子,让他谨慎一些,他绝对没有骂太子无能以及冤枉余良娣的意思啊!
“不仅是你。”谢重渊冷眼看着其他人,道:“你们就是看她出身普通,没有显赫的背景,却成为了孤身边唯一的女人,所以一个个的都想欺负她,给她泼脏水,想将她拉下去,不是吗?”
“今天,孤就在这里问一问诸位,她的背后是孤,这背景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