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你怎么起来了?!你有事你喊我进去就好,没必要强撑着身体起床,你身体什么情况你自己不知道吗?”
即便前一刻白铭还在因为长时间的等待而烦躁,但当亲眼目睹自家老头子正摇摇晃晃、步履蹒跚地打开房门时,
他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急,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搀扶住老人,之前满心的烦闷也顿时一扫而空。
白惊羽并没有开口回应孙子关切的话语,他只是微微垂下头,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孙儿紧紧搀扶着自己胳膊的双手。
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面庞上,流露出一抹和蔼可亲的笑容。
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白铭的手背,仿佛在传递着某种无声的安慰和鼓励。
“哈哈哈!我的乖孙儿呀,老头子我还没沦落到只能躺在病榻上等死的地步。”
“当然是趁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还能走得动路的时候,来为咱们家族里最为年轻有为的天才,更是爷爷我一直引以为傲的宝贝孙儿,提前铺好未来的道路……咳咳咳……”
见此情景,白铭直接被吓了一跳,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搀扶着老爷子转身返回屋内,并扭头冲着隐藏在一旁的下属高声喊道:
“快去!速速将大夫请来!快些!”
最终白惊羽被他搀扶回屋内,但他请大夫的行为却被其制止,怮不过爷爷脾气的他只好作罢。
时隔多年,当他再一次进入爷爷疗养的静室时,便再一次发现了这间静室又与上一次有所不同。
是哪里不同呢?墙壁上那些金色的纹路、头顶天花板上那呈北斗七星阵势的吊灯,还是地板上刻画着的九宫八卦图……
好像他每一次来爷爷的静室,都会发现这个房间要比上一次多出某种东西。
这些多出来的事物渐渐填满了这间空荡的静室,直到今天静室内的所有位置都被这些事物所覆盖,不留一丝空隙。
但神奇的是,这些看似杂乱且毫无关联的事物,在他爷爷的精巧分布下,却显得浑然天成。
看着爷爷坐在床边,呼吸已经逐渐顺畅起来,白铭也是松了口气,开始观察起这间静室。
白惊羽也不打扰,就那样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自己孙子,
看着白铭先是四处观望,后又皱眉沉思,直到最后恍然大悟、眉头舒展。
看到这一幕,白惊羽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微笑,向他问道:
“看明白了吗?记住了多少?”
白铭回过神来,想也没想便回道:
“很厉害的阵法,但具体用途不明,应该是还要搭配某种东西才能使用。不过我已经完全记住了,之后回去再拆分解析一下阵势,应该就能明白这东西是用来干嘛的。”
白铭轻轻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白西装,确保西装上没有沾染上半点污渍,
他在自己的至亲面前,总是注意着自己的衣装和仪态,力求保持着自己最完美的状态,正是因为在意所以才格外的小心。
“这么复杂的阵法,光是筹集材料和着手布置,恐怕就要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吧。”
“爷爷你为什么不吩咐手下的人去做,甚至叫我来帮你布置都好,免得你还要如此亲力亲为。”
整体扫视了眼这间静室,白铭才回想起静室内布置的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静室内的这些布置,应该是在他爷爷受重伤的次年开始的,也就是说这一整个复杂的阵法都是在他爷爷养伤期间自己一点一点布置完成的。
然而,如此勉强自己,最后导致的结果便是爷爷伤重的身体再次雪上加霜。
白铭在短短三十秒内便已经想通事情的前因后果,但也正是因为明白了这一切,所以他心底的怒火才不断地涌起。
想到这,白铭朝着门口走去,朝着那些在[白夜]里碌碌无为的废物走去。
他的逻辑很简单,虽然这其实应该是他自家老爷子的问题,但他舍不得对自己的亲人说重话,那问题就只能是组织里那些混吃等死的废物手下的问题了。
看着自己乖孙那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再加上以他对白铭的了解,白惊羽顿时明白自己孙子又要去找[白夜]成员的麻烦去了。
将孙子的心思猜的得八九不离十的白夜老爷子一时间也有些哭笑不得,但看向白铭的目光也是越发的慈祥。
白铭是个好孩子……对珍视之物的重情是接管好[白夜]组织必不可少的条件之一!
稚嫩的雏鸟终有展翅翱翔的那一天,但无论雏鸟有多么天才,都是需要有人帮忙引导,将它指引到正确的方向上。
而这便是自己这个,只能在鸟巢中默默等死的废物老鸟的责任了。
他白惊羽……作为一棵即将枯死的老树,能在最后的时光燃烧自己,为背后的小苗让路,让自己不会成为阻挡孩子们吸收阳光和雨水的朽木,甚至能让自己成为新生树苗快速成长的养分,
他白惊羽觉得……值!
于是,他朝着前方招了招手。
刹那间,那原本敞开着的静室大门如同受到一股无形力量的牵引一般,迅速合拢起来,并紧紧地关闭在一起,没有留下丝毫缝隙。
刚走到门口的白铭有些不解地回过头,现在他和爷爷一起被关在了静室内。
而那扇紧闭的门上,分明有着禁忌施展过的痕迹。不用想也知道,这必定是爷爷所为。
门上的禁忌很强,禁忌的效果他刚才粗略地看了一下,具体应该是起到隔绝内外的作用。
这就意味着,至少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无论是他还是爷爷,都无法离开这个房间;同样地,外界的任何人也休想进入这里。
但尽管如此,即便此刻自身的行动已经受到限制,可白铭的身体依旧显得十分放松。因为在他内心深处,从未产生过哪怕一丝一毫关于爷爷会加害于他的念头。
又或者说,对于那些他真正关心的人和事物,白铭始终抱有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态度,仿佛在他面前,这些人与物就是世界上最值得信赖的存在,无需任何防备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