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木缓缓开口,那声音仿若从幽深且不见底的谷底艰难地传来,低沉得令人心颤。
又好像裹挟着无数尖锐的针,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如同一根根尖锐的针,直直地刺向付北然。
“北然……你真的很厉害,我差一点就又要相信你嘴里的爱我了。”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以一种近乎扭曲的姿态勾勒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眼中的不屑与失望如同汹涌澎湃、足以吞噬一切的潮水,几乎要将付北然彻底淹没。
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冰冷且沉重的石子,沉甸甸地砸在两人之间那已然脆弱不堪、千疮百孔的关系上,发出令人心碎的闷响。
青年从床上坐起身,动作略显迟缓。
仿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无情地耗尽他本就所剩无几的力气。
他将那柔软的鹅绒枕头垫在背后,缓缓靠了上去。
整个人微微后仰,然后无力地摊开双手。
那姿态看似对一切都满不在乎、无所谓的样子。
可眼中那复杂得如同迷宫般的情绪却轻易地出卖了他。
“不过既然爱意可以装出来,并且成功了一次……那就可以有第二次。”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像是在玩一场极度危险、生死攸关的游戏。
又有着毫不掩饰的挑衅意味,仿佛在向付北然公然下战书。
纪木猛地将脸逼近了付北然,两人的鼻尖几乎紧紧抵在一起,呼吸相互交缠。
这种亲密无比的动作本应流淌着满满的爱意,可在他眼底深处却是一片令人心寒的漠然。
那漠然如同深不见底、没有尽头的黑洞,无情地吞噬着所有的情感。
只余下无尽的冰冷与空洞。
纪木危险地说道:“也许你这次说的可能是真心话,但很抱歉……我不想玩狼来了的游戏。”
“也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去相信你。”
他的眼神如同锋利无比、闪烁着寒光的刀刃,直直地盯着付北然,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那目光中蕴含的冷意仿佛能穿透灵魂。
青年抬起纤细的食指,手指如同精心雕琢的白玉般精致。
他轻轻挑起付北然的下巴,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贵的艺术品。
动作看似轻柔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
纪木的目光在男人英俊的面孔上缓缓流连,感慨道:“我以前眼光不错……这一点我很满意自己。”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像是对自己过去懵懂无知的嘲笑。
也像是对这段已然支离破碎感情的辛辣讽刺。
付北然看着纪木那近在咫尺的精致而孤冷的面容,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错综复杂的情感。
那情感如同乱麻般在他心中疯狂缠绕,有深深的愧疚,有炽热的爱意。
还有一丝害怕失去的恐惧。
各种情绪相互交织、争斗,让他的内心陷入了无尽的混乱。
然而,纪木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而是继续笑道:“不过这种眼光仅限于长相上……如果是心上的话,我可能会有些惶恐。”
说着青年猛地远离了付北然,像是要拼命逃离某种致命的危险。
他的语气淡漠而疏离,仿佛两人之间瞬间横亘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将他们彻底分隔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所以,我不会和你玩狼来了的游戏。”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决绝,顽强地抵御着付北然的一切靠近,不留丝毫缝隙。
“小木……”
付北然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哀求,那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哽咽。
仿佛一个做错了事、惶恐不安的孩子在祈求原谅。
“我只是需要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他的浓密睫毛在面孔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眼底阴晴不定。
像是在内心深处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挣扎,不知该何去何从。
“我只……做错了这一次。”
付北然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恳切,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期待纪木能够给他这个珍贵无比的机会。
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一次还不够吗?北然。”
纪木虽然依旧因为虚弱而面色苍白,如同冬日里堆积的厚雪,毫无生机。
但眼神却像一条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蛇一样阴狠。
那阴狠的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似乎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成灰烬。
“那我又做错了什么?要被恋人在生辰算计夺取命格,还要……被送入那种地方饱受折磨?”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饱含着痛苦和怨恨。
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号。
付北然无言以对,纪木的话语像一把锋利无比、削铁如泥的刀,直刺他的心脏。
让他的心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他知道,自己欠纪木太多。
而要弥补这些深深的伤害,恐怕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那是一座沉重得几乎要将他压垮的大山。
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小木……”
付北然的声音沙哑而低沉,眼中带着一丝恳求和不舍。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试图挽回些什么,嘴唇微微颤抖。
可纪木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
那眼神如同寒冷刺骨的冰霜,将付北然所有的话语都冻结在嘴边,让他无法吐出一个字。
“……我不会恨你,知道吗?”
纪木的声音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不可更改的事实。
那平静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平静的海面下隐藏着巨大的危机。
付北然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和困惑。
那表情像是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不知所措的旅人。
但纪木并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接着一边整理身上的衣服准备下床,一边开口解释。
“我以前听过很有名的一句话,叫‘恨比爱更长久’,但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因为我没有经历过,然而就算是现在经历过了,我也依旧不是很明白。”
纪木的眉头紧蹙,捂住嘴又开始剧烈地咳血。
咳血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如同死亡的丧钟。
指缝间很快便流淌下猩红的血液。
如同娇艳欲滴的花朵,在他的手上肆意绽放,却又带着令人绝望的死亡气息。
“咳!咳……!”
纪木的身体剧烈颤抖,像是风中即将熄灭的残烛,随时都可能倒下。
付北然本能地想动手帮他擦一擦,那只手伸出去,带着一丝急切。
可纪木却躲开了伸过来的手。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道理……但我知道另一句话。”
他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异常清晰。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灵魂深处艰难地挤出。
手上的鲜血在苍白的肤色映衬下格外醒目,缓缓顺着手上的脉络骨节流下。
像是一条蜿蜒流淌的红色溪流,诉说着无尽的哀伤。
“称得上恨的部分,是爱的延伸。”
青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既有痛苦,也有无奈。
那眼神像是在诉说着一段刻骨铭心、令人心碎的故事。
“恨你……只会让我记住你,所以我宁愿不去恨你,也不要记住你。”
纪木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地敲在付北然的心上,让他的心猛地一震,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付北然看着纪木,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
纪木的恨,是因为曾经深爱过。
而这份爱,却变成了付北然刺向他的刀刃。
即使伤口愈合,也会留下深深的、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痕。
那伤痕如同刻在灵魂上的印记,时刻提醒着他们之间那段破碎的过往。
付北然眉头紧蹙,面色阴沉地朝纪木说道:“小木……这不是你的真实想法对吗?”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纪木的下颚。
那动作轻柔却带着一丝试探,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他清晰地感受到青年的战栗,不由得垂眸低笑。
笑容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只有无尽的苦涩。
如同品尝了世间最苦的毒药。
“是……那个地方的后遗症对吧?你只是病了而已。”
“付北然……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纪木猛地侧过头,用尽全力撞向付北然的胸膛。
男人闷哼一声,松开了手,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像是在承受着世间最沉重的打击。
青年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嫌恶和憎恨。
眼神如同燃烧的火焰,要将付北然焚烧殆尽,不留一丝痕迹。
“你只一味渴望被爱,却从来不去爱别人……更没有爱人的能力。”
话音刚落,纪木再次剧烈咳嗽起来。
这次来势汹汹,还没来得及挡住,鲜血就被咳出,溅到了雪白的被子上。
那鲜艳的红色在白色的被子上如同盛开的彼岸花,美丽却又充满了死亡的气息,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小木,你别激动……你的身体。”
付北然猛地坐起身来,眼神看起来似乎真的充满了焦急与关心。
可那关心却在纪木眼中显得如此虚伪。
如同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轻易就能被看穿。
“……是吗?”
纪木虽然因病身体虚弱亏损,但语气却丝毫没有减弱半分。
“你就连爱都是伪装出来的具有目的性的假意……又怎么会知道该怎么爱人。”
纪木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他清楚地看到当鲜血溅出时,付北然下意识地皱眉躲闪。
拍打衣服的动作出卖了他。
这一刻,他清楚地意识到,付北然的自私与虚伪,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
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让人绝望。
“小木……”
冷寂的房间内,男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看到青年的睫毛微微颤抖。
那纤细的下巴与紧闭的唇,透露出显而易见的抵触。
“出去。”
纪木眉头紧锁,只是稍显激动,苍白的唇瓣再次溢出鲜血。
如同他破碎的心,流淌不止。
“……我不想看见你。”
青年边说边不住地咳嗽,咳出的血染脏了他的左手掌心。
像是承载了他所有的痛苦,无声地诉说着他的悲哀。
“小木,你的病现在很要紧……我必须带你去科研院。”
付北然那颗向来冰冷的心在此刻也不受控制地微微悸动起来。
仅仅因为看到了青年眼中那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像是生命最后的挣扎,让他的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去科研院所做什么?是要取走我的大脑研究……还是其他器官?”
鲜红的血液源源不断地从青年苍白的嘴角溢出,他的眼睑低垂,仿佛一朵凋零的花。
血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宛如融化的冰晶,凄美而又令人心碎。
“付北然,你也精通卜算堪舆之术,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是命格空缺所带来的不可逆转的反噬,根本不是病。”
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刺鼻的血腥味,纪木却神色冷静地用纸巾擦拭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那动作缓慢而机械,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不仅仅是科研院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无论是你、我,还是哥哥……”
付北然只觉得全身的血液正在一点点冷却。
那冷却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到心脏,让他感到无比的寒冷和绝望。
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小木,再相信我一次好吗……我真的,真的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救你的。”
付北然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中满是恳切。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想要抓住纪木,却又不敢触碰。
仿佛在害怕什么。
“想办法……那都只是白费力气。”
纪木的声音平静,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却蒙上了一层血色的雾霭,显得无比哀伤和绝望。
仿佛失去了对未来的所有希望。
“交换命格本来就是逆天改命的行径,带来的后果没有人可以对抗。”
“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青年的眼眸逐渐被泪水所浸湿,深邃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显得无比脆弱和无助,像是一个迷失在黑暗中的孩子。
然而,在这层水雾之下,却隐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危险情绪。
仿佛平静海面下潜伏着巨大的风暴,随时可能爆发,将一切都席卷其中。
“救了一个,另一个就非死不可……其实归根结底,不都是自己的选择吗?”
他声音低沉而沙哑,灰蓝色的眼眸凝视着付北然,没有一丝阴霾。
那眼神中有着一种看透一切的淡然和绝望,仿佛已经对命运低头。
“所以北然,你也该明白了吧……”
随着话音落下,青年那双冰凉、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柔地揉捏着付北然的耳廓,感受着对方肌肤的温度和质感。
然后,他的手顺着付北然清晰的下颌线缓缓下滑。
最终停留在他的唇边,轻轻摩挲着。
那动作温柔却又充满了决绝,仿佛是最后的告别,从此天各一方。
“……无人救我,无人能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