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节自视清高,从来不参加这种比试。
今日倒是转了性了。
虞溪晚单手支颐,若有所思的看向大殿中央。
虞知节抱着一把凤尾琴,端坐于矮凳之上,面对所有人的目光,只是清清冷冷的扫过一眼,便专注于琴弦之上。
四周的空气都凝滞了。
“噔——”
空灵之音破风而开,高山流水,婉转曲扬。似风,似水,似舞,似歌,人间仙境,由此而生。
从高山到低谷,从低谷向高山,连绵起伏,断断续续,勾的人心紧了又紧。
一曲终了,竟无一人说话。
直到虞知节起身行礼,众人才从曲境中回神。
无尽的夸赞随之而来。
“虞公子的琴音犹如天籁,在下佩服,佩服。”
“我已经许久没有听见过这般美好的琴音,难怪大家都说虞公子乃是长安第一公子,名副其实。”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妙啊,妙啊。”
虞溪晚眼皮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不其然,下一秒,虞知节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了他的身上,“我的琴技一般,不如我二弟,他在琴技上造诣比我高的多。”
“哦?虞二公子竟比虞大公子还厉害?”场中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了虞溪晚身上,有惊讶,有怀疑,还有探究。
到这时候虞溪晚才知道虞知节上台比试的真正原因。
虞溪晚从小野蛮生长,别说琴技,任何能拿的出手的他都只会个皮毛,更别说这种高手如云的场合。
虞知节此举分明是故意让他丢脸。
这么低劣的手段也能使出来,看来确实是被气狠了。
虞溪晚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的说:“大哥说笑了,小弟比不上你。”
有点眼力见的人都能看出两人不对付,偏偏就有些没眼力见的人。
“今日庆林宴,虞二公子就别藏拙了。”谢家一弟子笑的温和,眼底却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戾气,“还是说,虞二公子觉得我们没有资格听你的琴音?”
虞知节倒是做起了好人:“二弟,我可以把凤尾琴借给你,弹的不好也没关系,当然,以你的琴技是不可能弹不好的。”
又有子弟起身:“虞二公子,在下对琴技有些研究,还望跟你探讨一二。”
也有人觉得好笑:“虞溪晚会弹琴,那我也会了。”
高台上几位家主兴致勃勃。
虞溪晚被逼到无处可退。
他抬起眸子,看向虞知节,在对方挑衅的表情下,缓缓一笑,站起身道:“诸位既然想听,虞某就却之不恭了。”
他大步走到虞知节身边,眉眼弯弯,用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大哥什么时候喜欢这种小伎俩了?”
虞知节瞥了他一眼,声音淡淡:“你管我什么伎俩,能过再说。”
“行吧,那就让你看看。”虞溪晚眯起眼睛,笑吟吟说:“我是如何过的。”
虞知节嗤了一声,衣袖一甩,离开了原地。
虞溪晚磨了磨牙,垂眸看了一眼书案上的凤尾琴,右手轻轻一抚,一道琴音响起。
他叹了口气,故作苦恼的说:“诸位,这琴虽好,却不配我的曲,今日怕是没有这个缘分弹曲了。”
这话一出,急脾气的人立马说:“这凤尾琴可是御赐之物,你居然说配不上,未免太嚣张了!”
“到底是琴配不上你,还是你根本不会弹琴?”
虞溪晚不急也不恼,缓缓道:“你们要是觉得我不会弹琴,那我便是不会吧,不过我既然上来了,肯定不能就这么下去,我看不如就作一幅画好了。”
“虞二公子还会作画?”有人怀疑。
虞溪晚微微一笑:“我的画技比琴技稍微逊色一些,不过也还能入得眼。”
大殿上留有上一个展现丹青的工具,虞溪晚取得一张白纸,墨笔一挥,当即作起画来。
作画本应该是一件静而慢的事情,虞溪晚却大不相同,他的动作幅度极大,速度极快,下笔之势犹如猛龙入江,大起大合。
数笔过后,雏形即现。
——乃是一幅长安夜游图。
众人神色各异,喜好丹青之人惊讶起身,恨不得走到虞溪晚面前品鉴。
对此虞溪晚全然不知,他手下动作越来越快,仿佛浑然天成,不到半个时辰,一幅完整的长安夜游图便出现在他的手下。
最后一笔落下,虞溪晚起身,明明是对所有人说话,目光却一瞬不瞬的落在虞知节身上:“诸位,画已作好,请品鉴。”
有等不及的人,听见这话,立马上前。
这幅夜游图大气磅礴中带有细枝末节,仔细品鉴还能发现其中的精彩处。
一公子哥细细打量,观完时准备退开,就在脚步抬起时忽然顿住,再认真一看,脸上惊讶藏都藏不住。
“这...这...这竟然是画中有字!”
图中好几处近看是画,远看是字,连在一起正是画作名字——《长安夜游图》
那人一说,其余人纷纷看去,连呼奇妙。
画中藏字不罕见,罕见的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样一幅画来。
场中有好丹青者,连连称赞:“虞二公子画技高超,在下佩服,佩服。”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画出这样一幅画来,果然是非同一般,之前是我小瞧你了,虞二公子,以后有机会咱们可以切磋一下。”
“光是画技便如此厉害,比画技还胜一筹的琴技该是何等色彩,虞二公子,不知何时可以听见您的曲子?”
虞溪晚微微一笑:“诸位缪赞,等我寻来了那天上人间琴,或许能够弹奏一曲。”
说完虞溪晚朝着高台上的四爷位家主行了一礼:“虞某展示结束。”
鹿家家主道:“小公子不错,当得起今晚前三。”
虞溪晚道谢退场。
途经虞知节时,露出了一抹挑衅的笑容,无声说道:“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