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时间里我偶尔就会请假外出,除了去购买一些日常所需的生活用品之外,抽空也去探视过几次狱中的老关头,给他送一些烟和食品之类的东西。
监狱里面我可是待过的,有些东西买起来不是一般的贵,所以挑着带给他一些,从内心来说已经把他当成了师傅对待。
在这个过程中他又跟我讲了很多关于各个朝代墓穴的墓葬风格以及墓室布局等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让我在理论上很大幅度的提高了认知。
其中在墓葬土层方面让我也受益匪浅,之前听说过盗墓贼常用的工具洛阳铲打探洞,可具体的方法根本一点也不清楚,甚至有些探洞要打上几米甚至十几米深。
实际这些原因就是因为土层的关系,常见的土层特征一般为:耕土层、扰土层、垆土层、生土。
耕土层比较薄紧邻地表,厚度一般十五到二十厘米左右,言外之意就是耕种活动形成的土层,其土壤颜色比较暗。
扰土层通常在耕土层之下,其厚度会因后期的土层活动而发生变化,内含较多的陶瓷碎片或碎石、植物根茎、炭屑等。
垆土层一般在北方的墓葬中较为常见,通常位于墓葬的底部或接近底部的位置,其质地相对比较坚硬,呈颗粒状结构,颜色为深褐色。
生土层主要是指墓葬建造过程中直接覆盖在原有地层上方的土层,这类土层会比周边的自然土壤更加紧密,因为在墓葬建造过程中会添加一些物质来加固土层,比如关于盗墓介绍中常提到的木炭、白膏泥等。
还有一种特殊土层的叫法为五花土,这类土层也叫活土,其形成原因是在地下埋了百年甚至行年的陪葬器物腐烂后导致土色变色,随葬的陪葬品中有铜、铁氧化后会让土色变成黑或绿色。
一般打探洞时发现白膏泥或五花土的话,那这个地方很大的可能性就存在着墓葬。
我当时连什么是白膏泥都不清楚,很多人肯定也不太了解,老关头像师傅一样耐心的跟我讲解。
实际上白膏泥是一种纯净度高的黏土,其特点细腻湿润,高粘性的同时渗水性小,小时候有玩过纯红泥巴的朋友应该能够快速理解,那种红泥巴又黏又硬还不会渗水。
秦汉时期开始大型的墓葬都会选择用白膏泥进行封闭,能够有效的防水、防潮、防止空气进入从而保护墓室内的遗体和陪葬物品。
在长沙马王堆汉墓中,白膏泥的使用厚度就达到了1.3米,有效的隔绝了外界环境,最大程度的保护了墓室内的陪葬物品。
这种白膏泥的形成主要是由于岩石经过自然风化作用而产生的,埋在地下呈现青灰色,干燥之后则会变为白色或青白色,因此得名白膏泥。
可不要小看这东西,优质的白膏泥能够在财富上带来一定的收益,普通人家根本用不起这些,所以一般白膏泥的出现就代表着墓葬的规格和大小绝非普通。
目前对于我来说这些都还是理论知识阶段,听完之后我都有种立即想找来一把洛阳铲打几个探洞试试的冲动。
原本老关头也有意想收我当徒弟,而我自己也是有这个想法拜师,可后来他深思良久之后才语重心长的告诉我:“阿生啊,我活到这个年纪其实早够了,这辈子无牵无挂孤身一人,师徒这事还是做罢吧。”
“我入狱之前所做的都是盗墓造假的不法勾当,原本我以为你也是盗墓的后生,可你比老夫强多了,我一个盗墓贼做你的师傅会过不了自己的坎,更对不起祖师爷,因为我教会你的东西是让你站在了盗墓的对立面。”
“就相当于小偷当警察的师傅,最后警察再去抓小偷,更何况我只能教你理论,没有机会手把手带你,也称不上师傅,以后有空了能多来看看我就知足了。”
听老关头说完我也只好无奈的朝他点了点头,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拜师不拜师也没什么关系,就像有些夫妻没领结婚证也一样幸福生活到白头,有比肩师徒的情分始终比一个称呼更重要。
后来再去探视老关头的时候,他向我大概聊了些目前存在的盗墓派系,又倾囊相授了很多其它关于墓穴的知识,像墓葬中常见的陪葬品、瓷器、青铜器、铜钱、铜币之类的,那记起来真的是好复杂。
小时候也见过一些在村上收老物件、古铜钱的贩子,那也只是简单接触过,从来没想到过这其中的分类可真不少,在此就不过多讲述。
老关头之前提到过两个事情,后来我也搞明白了,第一个就是他说入狱之前做盗墓和造假的不法勾当,盗墓我从刚认识他就知道了,可造假却是后面才得知,也就是说老关头除了有盗墓经验之外,他对冥器的造假和修复能力也很高。
第二个就是他说只能教我关于墓穴的理论知识,没有机会手把手带我,刚开始我以为他所指的是无期徒刑的原因,实际上并非如此,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那佝偻的身躯。
他并非因为年纪大的原因背部佝偻,而是因为他的脊椎骨在入狱前受到过重伤,手术之后才形成的,现在能够正常走路已经算是万幸,但盗墓下墓基本上是无法参与了。
想到这里,我也明白过来,像他这种对于墓穴而言如此有能力的人才,相关部门肯定向他抛出过橄榄枝,可惜身体原因就算以特殊身份走出监狱也无用武之地了,倒不如在监狱中过的安稳。
突然我眉头紧皱好像想到了什么,我之前和乔领导见面被冤枉关进监狱,如果不是狼三儿那帮人所为的话,有没有可能是乔领导自己安排的一出苦肉计?其目的就是让我在监狱中接触到老关头?从老关头身上学到盗墓的经验?
可转念又一想,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首先乔领导没必要以身犯险上演一出苦肉计,更何况他现在都还没有苏醒过来,如果是想让我进入狱中接触老关头完全也没这个必要,直接和我沟通清楚反而才是更好的选择。
如此说来我和老关头的狱中相遇还真的是巧合,也算是我和他的缘分,对我来说更像是一个机遇。
最后一次探视老关头的时候,他也得知了我年底打算退役的想法,老爷子表情凝重想了许久才告诫我一番话:“阿生,军人身份虽然保家卫国,可实际上身在部队也算是受到了军队的保护,若你退役之后所面临的将是无数个看不见的敌人和数不清的危险。”
“盗墓这个行业鱼龙混杂,甚至存在着多个不同的派系,你若处于他们的对立面那一定要小心应对,切记!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做任何事情之前要始终做好最坏的打算,常说走一步看三步,在和这些人打交道的过程中,你要走一步看五步甚至八步十步。”
看得出来老关头的脸上透出更多的担忧,我朝他用力点了点头对他说:“明白了老爷子,放心吧,我一定会谨记您的提醒。”
随即老关头脸色又放松了下来,笑呵呵的对我说:“你万事小心就好,我还指望着你能够常来探望探望我呢。”
俩人又聊了许久才结束了探视,我走出监狱大门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远方的夕阳西下,温柔的阳光映照在我的脸上,此刻的心情略微有些低沉。
回到部队之后生活同样又进入到了日复一日的枯燥,闲暇时间我也会去找些书籍学习和研究关于墓穴的一些知识,结合老关头讲给我的内容又有了不少的进步。
部队余下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一年一度的退伍季,最近几天营区的大喇叭常放的军歌也更换了,全部换成了即将退伍的送行歌曲,满满的都是退伍兵的伤感氛围。
幸好有黑皮这家伙陪着我,倒是消减了不少舍不得走的那种感伤心情,那时候最流行的就是战友之歌、军港之夜等等,到了退伍的最后一天,连队也在晚上组织了最后一次大聚餐。
我跟彤二、土官儿三个人喝得真是一塌糊涂,中间不由得带头唱起了战友之歌:“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你来自边疆,他来自内地,我们都是人民的子弟,战友战友这亲切的称呼,这崇高的友谊,把我们结成一个钢铁集体,钢铁集体、、、”
所有战友也都跟随着一起唱了起来,等歌唱到最后所有人全都抱头痛哭了起来,我们三个人也是一样,哭得是稀里哗啦。
大家都相互留下了彼此的联系地址,那时候通讯设施并不完善,当然主要的还是经济条件有限,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联系方式,只有彤二留下了一串座机电话。
我们也都约定好了,哪怕退伍以后也都要相互多联系,不能打电话的就多写写信,这份战友兄弟的情谊是一辈子的,不管走到哪里,无论混的怎么样,永不相忘。
直到聚餐结束后,大家才相互搀扶着陆续回到了营房,我到洗漱间洗了洗脸,用凉水让自己清醒了一些。
等酒劲过的差不多,就到了离开部队的时候,大家全都默默的背上行囊,拿起个人物资下楼集合,准备登车!
我手上则是多了一个背包,里面装着黑皮这家伙,封口处露了个缝隙好让它呼吸顺畅,我在包外面朝它打了个手势,让它暂且待在里面不要乱动。
等所有退伍兵集合完毕之后,连长和指导员亲自为我们退伍的所有人逐个戴上了光荣退伍的大红花,最后朝我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这才下令登车。
到了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空中突然掉落下星点的雨滴,好像每年的退伍季总是会下起小雨,仿佛就连老天都明白我们心中的那份不舍和伤感。
车队缓缓的起动了,公路两边的留队战友和新战友们敲锣打鼓的欢送着我们这些老兵离队,直至车队完全驶出了营区。
我坐在车厢内忍不住眼睛又酸了一下,连忙转头用手擦了擦快要掉出来的眼泪水,军旅生涯的青春记忆自此短暂画上了句号。
等我再次转过头回来看时,车队已经离营区的大门越来越远,渐渐的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车厢内的所有战友们都一言不发,没有了来时的好奇、兴奋和喧闹,路上走着走着,我不自觉的趴到了行囊上慢慢的睡着了,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明亮了起来。
我掀开车厢后方的雨布条看了看车外的情况,此时已经是位于城市中心区域,看来车队马上就要到昆明火车站了。
果然没过多久,车队拐了几个弯之后就缓缓驶入了昆明火车站,随即全部并排停了下来。
全部人员下车之后,各武装部的负责人分别点名开始梳理统计人数,相同省份的人分到相同的梯队,叫到我的名字之后,我就被人带进了候车大厅。
我刚一走进去,那名负责人忙指着旁边的一道小门对我说:“许言生,你从那个侧门进去,有人在那边等你。”
我听完明白了过来,应该是阿娇提前过来接应我和猴子,于是便朝他点了点头,随即拉开门走了进去,一进门就见到了阿娇和阿紫两姐妹,阿娇见到我忙笑着说:“许班长,好久不见,辛苦啦!”
我微笑着回应她:“为国家为人民服务,都是应该的,你们才辛苦了,提前在这里等,你们两姐妹亲自来接我们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啊!”说完便赶紧把行囊放了下来,然后又急忙问她:“对了,我那兄弟,房劲彤呢?”
阿娇笑了笑对我说:“放心,先别着急他还没被带进来呢,等他过来我们再一起走,先坐下来休息一会。”
阿娇刚说完,门就又被推开了,我抬头一看进来的正是猴子,猴子一看到我和阿娇她们,忙开心的说:“生哥,阿娇姑娘,咱们又见面了,哈哈!这位是你的妹妹吧?”说完猴子抬手指了指旁边的阿紫。
阿娇朝猴子点了点头说:“是的,这位就是我妹妹,以后咱们就是一个团队的人,既然都到齐了我们就走吧,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都先上车再说。”
说完我们几个人一前一后从另外一个门又走了出去,由于携带的东西多了些,便分别坐上了两辆提前安排好的小汽车。
平时在部队都是坐军用卡车,我这还是第一次坐小汽车,看车的牌子是拉达,行囊放进了后备箱及后排一部分,门关上之后内部挺安静开起来之后也很稳当。
小汽车开了二十多分钟来到了长途汽车站,四个人下车之后转乘了长途汽车,下一站:“首都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