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吗?”汤予荷望着她,幽幽道,“你不愿意,还是……我拿不出手?”
他蹙着眉,语调悠然,表现出一副可怜求宠的玩笑,可眸子里暗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躁郁不安。至于是因为什么,李云昭隐约猜得到。
每次她受伤,他都会控制不住地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以为自己表现得很镇定,很从容,但其实他的眼睛里,早已经暴露了自己的脆弱和不安。
像一只随时警惕着,其实偷偷遮掩旧伤,不想让旁人看清真面目的狐狸。
李云昭伸手抚上他的眉头,“没说不愿意,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舅舅若说话不好听,你可别生气,你知道他这人一向直言快语,言辞犀利。”李云昭笑了笑,“而且,我可是不会帮你说话的。”
汤予荷半垂下眼睫,淡笑道:“本来就是去讨骂的,如何不做好准备,再说了,我早就习惯了。”
听他意有所指,李云昭哼了一声,“怎么,我骂你骂多了?”
她从他手中夺回书册,依靠在靠枕上,有些艰难地翻回看到的那一页。
“哪里的话,都是夫人教诲有方,我受之不尽呢。”
他说着阴阳怪气的话,径直伸手将她从榻上抱起来,然后半躺在软榻上,再将她整个人环抱在怀中。
而后拿过她手中的书,替她拿着翻页。
李云昭叹了一口气,懒得和他争执,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头枕着他有些坚硬的胸膛,时不时指挥道:“翻。”
她卧床休养,并没有梳理发髻,也没有穿着外袍,一身素衣干净柔软,恬静美好,瀑布般的柔顺秀发半挽着,不着珠翠的头顶对着他的下颌。
这样像一只乖顺的兔子,不吵不闹,静静地卧在他的怀里。
今日虽然没有下雪,却还是冷得很,汤予荷伸手勾起她搭在软榻旁边的狐毛大氅,将她裹了起来。
房间里的熏香轻烟弥漫,气息缱绻温和,令人昏昏欲睡。
李云昭躺在他怀中半晌,双眼看着书页上的字,不一会儿就意识模糊,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了。
眼睛缓缓眨了眨,最后闭上了眼。
汤予荷和她看了半天的书,全然没注意书里写了什么,只觉怀中温香软玉,已将他大半的魂魄勾去,牵到了昏暗不见光的地方。
见李云昭许久没有发声,低头看了看她,却见她双眼闭合,呼吸绵长。他放下那讲述鬼怪的书籍,在她发顶亲吻一下,双臂圈着她闭目小憩。
知春进入房间时,猝不及防看见这相拥而眠的一幕,愣了一下,脑子飞快转动,一面想着要不要现在去拿纸笔,画下这一幅情深意浓的景象,一边想着现在上去打扰,侯爷必然会生气,到时候谁都讨不了好。
她左右为难半天,最后转身走出门,对门外恭候的陈敖道:“陈大哥,要不你晚点再来吧,侯爷这会儿在小憩呢。”
陈敖转头看了身后的马衔一眼,皱了皱眉,“知春姑娘,请再通禀一声,我有要事见大人。”
知春见他们等不了,只能再次回到房间,低声禀道:“侯爷,陈敖正在院子里求见。”
汤予荷并没有睡着,听见她的声音时,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正要起身,才试探地动了一下,躺在怀中的人就皱了皱眉,不满地哼哼了一声。
汤予荷抱着她,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想了想,最后只好叫人搬了屏风来放在软榻前,里外隔开空间。
陈敖和马衔进入房间后,知春便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俩人隔着屏风瞧不见他,不知他这是何意,为何见不得人,有些疑惑的行礼,齐声道:“卑职,见过侯爷。”
这俩人都是行武之人,说话中气十足,掷地有声,汤予荷微微蹙眉,压低声音,提醒道:“说话小声点。”
陈敖和马衔不明就里,又不好直接问,只能依言照做。
马衔道:“陛下已经决定,今日起,侯爷可以酌情行事。”
汤予荷宠辱不惊,淡淡道:“还有呢?”
“卑职自今日起,调任兵马司中都副指挥使,听命于侯爷,任侯爷差遣。”
汤予荷但笑不语,手掌托着李云昭的纤细五指,轻轻揉捏摩挲。
听遣是假,监视为真。
他沉默片刻,才回道:“如此甚好,我身边正缺人手,你便随陈敖一起行动,你们俩人,我很放心。”
马衔恭顺地应是,继续禀道:“今日皇后娘娘向陛下提及了侯爷,意思是想召侯爷与夫人进宫觐见,希望侯爷早做准备,莫入圈套。”
“知道了。”
马衔转述完之后,轮到陈敖禀报兵马司和兵部这两日发生的事情。
李云昭恍惚之间,听见了低低的交谈声,偶尔自她枕靠的胸膛中,发出短暂轻微的震动和声音,轻朗而缓和,像是徐徐吹来的晚风,飘飘然地落在耳畔。
他在说话,说什么?李云昭听不清,习惯这样的声音之后,又慢慢地陷入沉睡。
她醒来时,房中并没有其他人,只有汤予荷还是原样的搂着她,合着眼,胸膛微微起伏。
李云昭动了动,单手撑着他的肩膀,想从他身上起来。汤予荷却箍住她的腰肢,忽然睁开眼,将她往自己身上提了提,低头热切的吻住她的唇瓣,轻轻啃吮。
他动作很轻,眼眸却深沉,不经意间的啃咬,却像是压抑着什么,控制着什么。
如同给自己架上镣铐枷锁的野兽,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发狂。
几缕垂落在汤予荷的脸颊,他伸手捧着李云昭的脸颊,将她的发丝别到耳后,瞧着她刚睡醒仍有些茫然的脸,眼神明亮炙热,带着久别的欲色,复又吻上去。
这样猛烈的进攻令李云昭措手不及,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令她自内心感觉到安心温暖,仿佛这个怀抱,天生就是属于她的巢穴。
李云昭双眼有些迷蒙,浑身绵绵无力,觉得自己像块饴糖,就快要被他吞化了。
感觉到唇瓣有些痛感,李云昭方才清醒一分,微微仰头离开他的唇,哑声道,“别咬我。”
“疼吗?”他对着她唇瓣上的印子轻吻,手掌钻在大氅下,贴在她的后腰上,隔着衣裳,手掌的温度传到了她的肌肤上,十分灼热。
疼倒是不算疼,只是李云昭怕他又给自己咬破嘴唇,抿了抿唇,嗔道:“你是狗吗?这么喜欢咬人。”
汤予荷低头,嘴唇贴在她的一侧耳朵,低低的“汪”了一声。
李云昭愣了一下,瞪大眼睛,震惊于他的下线越来越低,低到简直是令人叹为观止。
她默然片刻,忽然道:“再叫两声听听。”
汤予荷眼神一沉,又堵住她的唇,又亲又咬,越发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