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真的生气了,汤予荷后退几步,伸出手做投降状,“错了,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滚——”
汤予荷离开前,又温柔嘱咐,“明天不要出去躲着我了,脚会疼的。”
他走出去两步,末了还很贴心地提示道:“要是实在不想见我,把我关起来也是一样的,除非你舍不得。”
李云昭抓起枕头砸了过去。
待汤予荷离开后,知春快步走进卧房,拾起地上的枕头拍了拍,走到床边看了看她的脚踝,轻声道:“姑娘,汤大人话虽说的不好听,但也是为了你好,明天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你敢帮他说话?”李云昭瞪了知春一眼,凶狠地捶了那个枕头一下,“气死我了!”
知春挠挠头,“我实话实说而已。”
“明天你去找方刺史,让他写信给京都汤氏,让他们派人来把他接回去!”
知春啊了一声。李云昭又瞪她,“怎么,你还舍不得他走?”
“不是……姑娘,汤大人不是挺好的吗?”知春偷瞥着她的脸色,弱弱道,“再说了,姑娘和汤大人本来就有婚约,只不过暂时搁置了,要不是……”
要不是因为当年琼林宴一案,又怎会是如今的局面?
李云昭轻抚她的脸颊,打断她的话,“药膏记得早晚都要擦,毛神医的诊费可贵着呢,比柳神医的一座庙宇还要贵,别叫我的钱打水漂了。”
知春脸上的烙印,李云昭自看了一眼,从此以后再也没睡一个好觉。直到她大着胆子去问了柳眠关于去除烙印的方法,才从柳眠那里得知毛神医的消息,辗转请来了毛神医。
毛神医是柳神医的同门师弟,此人好财,专门研究为女子美容,善正骨修容,善去疤美颜,专门服侍世家的千金贵妇。
毛醒花半年给知春研制了一款药膏,一盒药膏,一百两黄金。
知春点头,乖乖道:“一直在擦。”
她仰头眨了眨眼,替李云昭卸掉发上的钗环。她忍啊忍,没忍住,低声问道,“姑娘,汤大人在监狱的事情,你想听吗?”
李云昭沉默良久,“连你也来招惹我?”
知春噤声了。
八月十五中秋节之前,两国签订“平旦盟约”,长达半个月的谈判终于落下帷幕。
乔国大军从兆境关退至寮河关,可在寮河三十里外设防,以此顺着更山一脉到腾凌城,皆属于乔国境内。
盟约里确定了两国边界线,并规定双方不得越界侵扰?。
漠族则赔偿乔国黄金八百万两,并交出屠杀高旦村落的三百六十二口人的十八个罪犯。
除此之外,两国确认了互相通商往来,共同牵制北临国。
此消息一出,举国欢庆。
前线的将士们也得以休息片刻,没有被编入寮河关或腾凌城新军的,各州军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得以归家,与亲人重聚团圆。
这是乔国自玄宗到当今陛下登基以来,打得最畅快,最扬眉吐气的一场战役。
没过两天,皇帝的旨意也从京都一路传来了。上至主将,下至兵卒,乃至牺牲的将士,全部论功行赏,犒劳抚慰。
汤颂被提升为骠骑大将军,封号渡北。
部下各营的将军,以及丰城太守成龄尧,皆晋一级。
李云昭刚听完刺史府的人传话,赵湖原又送来了好消息,西城米铺的老板陆勇已经答应入伙,说是中秋之后,便能去丰城接手那边米铺的生意。
李云昭今日心情不错,脸上笑意都真切了三分。
“不错啊,干挺好。”她坐在太师椅上,瞧着赵湖原,笑问道:“听说你娘在替你议亲了。”
赵湖原点点头,有些羞涩,“没想到姑娘连这种小事都知道。”
“什么小事。”李云昭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对知春道,“库房有一只金簪落了灰,拿来赠予赵护卫,别让他空手娶媳妇,让人知道笑话,以为我这个做东家的小气,不肯送礼呢。”
知春应是,转身去取。
“这……”赵湖原诚惶诚恐,连连拱手,“姑娘,你真是折煞我了,若不是姑娘,我恐怕还住茅草屋,连房子都没盖起来呢。”
“少说这种软话。”李云昭不屑地嗤了一声,摆手悠哉道,“想要媳妇老娘跟着享福,就好好给我做事情,少不了你的好处。”
赵湖原听得振奋,咧嘴一笑,真心实意地大声道:“是,多谢姑娘!”
李云昭有时嘴毒不饶人,笑骂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此时知春取了金钗回来,交给了赵湖原,赵湖原左看看右看看,瞧着金灿灿的成色,稀罕得不行,笑呵呵道:“一两出息一两金,谢姑娘赏赐!”
李云昭笑容熙和,面若三月桃李,大方道:“明日中秋,给大伙放两天假,都好好休息,在家陪陪家人。”
知春得了指令,高高兴兴地下去传达给众人。
石、谭两位将领带着剩余的兵将,风尘仆仆地归来。
当日,李云昭跟着方鱼年到城外军营,她早早命自家酒楼备好酒肉,一同送去军营,月下篝火旁,与众将士痛饮。
石将军坐在李云昭的右手边,颇有些惋惜地叹道:“豫州军的许慎都得到了奖赏提拔,只可惜咱们云姑娘不是个男子,否则定是攻下寮河关的首功。”
李云昭笑了笑,指着他道:“你们听听,又在夸大其词。”
谭将军拍腿道:“云姑娘,你莫谦虚!你那箭法,十万军里未必能找出一个能匹敌的!你不知道,京都去的那位林大人,还专门问起你了,若是男儿,说不准还能受举荐,得入圣上的眼也不一定。”
李云昭握杯的手一顿,微微蹙眉,“林大人?可是叫作林效?”
石将军喝得脸红,“云姑娘咋知道的?我们还是问了张副官才知道呢。”
方鱼年咽了一口酒,放下酒杯,“林侍郎自此奉姑路过,我自然知道,不过他不是腾凌城监管吗,为何会去寮河关?”
“就是为云姑娘这个神射手去的!”谭将军掷地有声道,“他还特地去看了云姑娘射断的旗杆呢!看了好半天,也不知道在看啥。”
他举起酒杯,摇摇头,“哎,云姑娘,唉……不说那扫兴的,干了!”
李云昭微笑着举起酒杯,仰头饮尽,而后悄然与方鱼年对视一眼。
方鱼年不动声色地问:“那你们可有向林大人透露了云姑娘的身份?”
谭将军道:“林大人倒是问了张副官,不过我们也不知道张副官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