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坞里,风格独特的建筑错落有致的分布着。
房屋多由一种散发着幽蓝光泽的石头筑成,石面上隐约有银色的纹路游走,仿佛是山脉的脉络。
这些纹路在月色下会微微泛光,因此尽管到了深夜,南坞部落里依旧明亮如天明。
但也只是在特殊时刻如此,这些纹路汇聚到部落中央的一处别致房屋里面,围绕在一颗幽蓝石头的周围。
只要启动这颗石头,便能让整个南坞都亮起来,它同时也是南坞的一种保护装置,只有特殊人员才能开启。
因着巫族圣子大婚的缘故,此时,被夜晚笼罩下的南坞却是亮如白昼。
“起誓吧。”巫祝清冷的声音宣告着最后一项仪式的开始。
于这巫族的古老礼法之中,唯有新人在祖巫面前许下庄重誓言,方能成礼。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新娘是被新郎给控制了,但族中无一人说话。
只要他们还受巫族的庇护,这对新人别说是立两次誓,就是天天跑到祖巫这里立誓,都没人会在意。
“永生永世,相伴相随。”颜忆昕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
话音落下,帝星澜却久久无言,众人皆屏气凝神。
唯余夜风吹动衣角猎猎之声,明月高悬,洒下银辉,似在静静窥视着这一切。
“圣子?”巫祝提醒道。
帝星澜慢慢启唇,出口之言却并非既定之语。
他双眸深邃似渊,眉梢染着一层偏执的狂热与戾气,语调幽沉。
“轮回六道,追魂索命,汝之所在,即为吾境,生死相依,世世相伴。”
最后一个字出口刹那,夜空之中明月忽暗,璀璨的星芒显现,紧接着漫天海棠花飞洒。
周围被璀璨的星芒笼罩,所有人的惊叹,瞬时被这天地异象所吞没。
众人簇拥着新人,逐渐走出祖巫神殿。
外头夜色幽谧,石板路上的纹路泛着光芒,将这条通往洞房之路照亮。
洞房内红烛残焰跳动,映出满室内的凌乱光影。
颜忆昕悠悠转醒,只觉被一股力量掷于桌面上,冷硬的触感激得她瞬间清醒,眼前却唯有丝丝光芒。
她满心惶惧,困惑道:“帝星澜……星澜?”
四下里一片死寂,屋内的空气仿若被幽寒魔力封禁,沉甸甸地压迫着她。
她的心在胸膛内疯狂跳动,想要起身却惊觉双手被禁锢住了。
她奋力挣扎,锁链哗啦作响,勒得她腕间火辣辣地疼,赤足在桌上盲目摩挲。
直至此刻她才惊觉已深陷绝境,双眼也被赤色绸缎蒙住。
须臾,沉稳而又透着森寒的脚步声缓缓传来,以及熟悉的铃铛声,每一步都似踏碎她脆弱的心防。
回忆起上次出逃被擒,帝星澜将她囚于山间客栈,用那些可怕的虫子吓唬自己。
此刻的她满是忧惧,不知此番等待自己的将是何种惩罚。
帝星澜的身影渐近,衣袂拂动之声在寂静中仿佛死神的低语。
一股森冷彻骨的阴气如鬼魅般缠绕着她,令她毛骨悚然。
他的声线冰冷,仿若淬了寒毒:“娘子,你太让我伤心了。”
他的语调虽轻,却好似携着千钧重压,手指缓缓抬起她的下颌,力度似要将她的骨捏碎。
“你竟然敢在我们的新婚之夜,与别的男人私奔!”
他的手随即缓缓摸上她的双腿:“是不是这双腿没了,娘子就再也不会跑了。”
帝星澜的双眸在幽暗中犹如两点寒芒,此刻闪烁着暴怒、失望与那种近乎癫狂的痴恋。
他死死凝视着她,良久,缓缓松开手,开始取自己的指尖血。
颜忆昕听见一阵水滴滴落的声响,随后,一阵令人胆寒的蛊虫嘶鸣之声隐隐传来。
帝星澜带血的手缓缓向她伸去,刹那间,那蛊虫的嘶鸣愈发尖锐,好似索命的咒音。
颜忆昕虽然目不能视,但那恐怖的声浪已令她三魂七魄几欲离散,又是蛊虫!帝星澜这次想要做什么?
“星澜,你究竟要如何?”
帝星澜默不作声,只是轻轻挥袖,一股幽冷的气息驱使着蛊虫如黑水般,径直朝着颜忆昕而去。
颜忆昕顿感脚踝处传来一阵麻痒,继而转为剧痛,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蛊虫在啃噬自己的血肉。
蚀骨之痛仿若万箭穿心,令她发出凄厉的惨呼:“帝星澜,你做了什么?啊!!放过我吧……”
下一秒帝星澜幽怨的声音响起:“当然是让这些蛊虫将娘子的双腿给吃了,这样娘子以后再也不能从我身边离开了。”
颜忆昕满是惊惧,她感觉帝星澜不像是说笑的,那些蛊虫真的在啃噬她的双腿。
一想到自己以后不能行走,只能做个没有腿的废物,连连求饶:“星澜,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跑了,夫君,求求你了……”
帝星澜面无表情的伫立在一旁,冷眼旁观她在痛苦中挣扎,直至她的呼喊声渐趋微弱,才抬手,召回蛊虫。
此时的颜忆昕,左腿已被啃噬殆尽,断口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帝星澜解开蒙住她双眼的绸缎,看她痛不欲生、泪如雨下的惨状,捧着她的脸让她看自己这副惨样。
“娘子,看看,这便是你与别人私奔的惩罚,若是再敢逃离,下次失去的便不止是一条腿。”
“下次我要用蛊虫在你的心口刻上我的名字。”
颜忆昕泪眼婆娑,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左腿实实在在的没了。
看着他满是扭曲的深情,强压下满心的怨恨,道:“我……我知道了,星澜,我不会再走了。”
“以后要叫夫君。”
“夫君。”
帝星澜俯身将她揽入怀中,像拥着稀世珍宝那般,“我只要你,娘子心中也只能有我一个人,以后要是敢和别的男人有接触,就不会是这种惩罚了。”
颜忆昕乖顺地点头:“嗯。”
帝星澜满足的笑了,“娘子好乖。”
顿了顿,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说出口。
“其实在我找到娘子之后,就发现你体内还有一种蛊,只是我一时没法取出来,那蛊看起来对你没多大的影响,但始终是个隐患。”
……
红烛摇曳的洞房内,暖光融融。
脚盆置于一旁,水汽袅袅升腾,宛若轻纱薄幔。
帝星澜屈膝蹲于脚盆前,挽起的衣袖露出紧实的小臂。
他握住颜忆昕肌肤胜雪的脚踝,其上系着的金铃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颜忆昕坐在床边,眼中仍残留着恐惧与余悸,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脚,却被帝星澜稳稳握住。
“娘子不怕,只是些幻术,你的腿无事。”帝星澜抬眸,眼中的温柔仿佛能将人溺毙,声音轻柔得如同拂过湖面的微风,宠溺非常。
他将颜忆昕的脚缓缓放入温热的水中,水的温度恰到好处,暖意顺着脚底缓缓蔓延至全身。
帝星澜跪在地面上,他的手指修长,在水中轻轻揉搓着她的足底,每一下都细致而认真。
颜忆昕看着他专注的模样,心中的慌乱渐渐平息,知道自己是再也逃不了了,便生出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只是刚生出这种想法,心底便没由来的对他产生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