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亮将油门一踩到底,疯狂地朝着严越的车撞击而来。
严越的心脏猛地一缩。
生死关头,他几乎本能地护住郑锦,想独自承受这疯狂的撞击。
可就在这时,大毛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躲开,营长!”
严越扭头一看,大毛忍着剧烈的疼痛,脸色苍白如纸,却硬是咬着牙,从腰间掏出了手枪。
他颤抖着,用受伤的右臂艰难地举起枪,对准了越来越近的吉普车,然后拼尽全身力气,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划破了几乎凝滞的空气。
子弹准确地击碎了吉普车的前挡风玻璃,玻璃碎片像骤雨般飞溅开来,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子弹擦着曾亮的耳朵飞了过去,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虽然没有被子弹击中,但飞溅的玻璃碎片还是划伤了曾亮的脸,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突如其来的剧痛和眼前一片血红,让曾亮大叫一声,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
吉普车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车身猛地一歪,擦着严越的车身险险地掠了过去,然后一头撞在了路边的一棵大树上。
“轰”的一声巨响,车头瞬间变形,浓烟滚滚。
而严越的车,因为速度太快,惯性使然,也猛地撞上了另一边的路灯杆。
“砰!”
又是一声巨响。
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声,严越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地向前甩去,安全带勒得他胸口生疼。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只有耳边的嗡嗡声和眼前闪烁的星星在提醒着他,刚才发生了什么。
郑锦的头被严越死死护在怀里,几乎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巨大的撞击让她头晕目眩,嗡鸣声在耳边回荡,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硝烟味、汽油味,还有金属扭曲的刺鼻气味混杂在一起,刺激着她的嗅觉。
等她稍稍回过神来,从严越的怀里退出来时,才发现严越的脸色惨白。
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眉头紧锁,嘴唇紧紧抿着,痛苦地喘息着。
后座的大毛已经昏了过去,头歪向一边,看起来很不好。
郑锦吓坏了,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触碰严越的脸颊。
“严越……严越……”
她一开口,声音就带着哭腔。
严越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努力地想要张开嘴回应,却只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紧接着,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了出来,鲜红的血迹染红了郑锦的手,也染红了她的心。
郑锦知道,严越伤得很重,很可能伤到了内脏。
时间就是生命!
她顾不上其他,捡起掉在脚下的包,手忙脚乱地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止血散。
她颤抖着手,将药丸塞进严越的口中,看着他艰难地吞咽下去,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然后,她又迅速下车,绕到后座,掰开大毛的嘴,也给他喂了一颗止血散。
做完这一切,郑锦下了车,环顾四周。
路上的行人不多,都远远地站着,带着惊恐和好奇的目光看着这边。
郑锦的嗓子像是被火烧过一样,沙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但她还是努力地向周围的人求助:
“帮帮忙……找公安……叫救护车……”
她的声音颤抖着,满脸泪痕。
郑锦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混合着脸上沾染的灰尘,在脸上划出几道脏兮兮的泪痕。
她这样无助又绝望的模样,激起了周围人的同情和勇气。
本来还有些害怕,不敢靠近的人们,纷纷走上前来。
“姑娘,别怕,我们来帮忙!”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汉子率先说道,撸起袖子就走到车旁。
其他人也纷纷响应,七手八脚地把严越和大毛从变形的车里抬了出来。
“我家有床板!”一个大婶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转身就往家里跑。
很快,床板和棉被就送了过来。
人们小心翼翼地把严越和大毛放到上面,没有多余的言语,默默地抬着床板,朝着不远处的医院小跑而去。
郑锦正要跟上去,突然想起了曾亮。
那辆军用吉普车已经撞得面目全非,车头也变了形。
以这样的撞击程度,郑锦觉得曾亮就算不死,也应该重伤。
但谨慎起见,郑锦还是停下了脚步,转头对着周围帮忙的群众说道:“谢谢大家!那个人是潜伏者,很危险,得看住了!”
“潜伏者?!”
这三个字在那个年代,如同惊雷一般,瞬间点燃了人们的警惕和愤怒。
“抓他!别让他跑了!”
“对!这种坏人,决不能放过!”
群众们义愤填膺,自告奋勇地要去抓人。
郑锦心里感激他们的热心,但她也担心这些没有经验的群众会受到伤害。
“大家小心!不要靠近他!远远地看着就行!等会儿国安的同志会来处理!”郑锦高声提醒道,语气焦急而坚定。
听到“国安”两个字,人们的热情稍稍平复了一些。
他们虽然恨不得将潜伏者绳之以法,但也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只能远远地围着那辆撞毁的吉普车,警惕地注视着。
郑锦看到这一幕,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转身朝着严越的担架追去。
她不敢想象,如果严越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办。
急救室的灯刺眼地亮着,直刺得郑锦心慌意乱。
“姑娘,你胳膊上的伤……”一个年轻的护士走到郑锦身边,担忧地看着她血流不止的伤口,“我带你去处理一下吧。”
郑锦摇了摇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急救室的门。
“不用,我没事。”
她现在满心都是严越和大毛的安危,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这点小伤?
她从随身携带的药包里,摸出一颗止血丸塞进嘴里。
又向护士要了些酒精棉球,简单地清理了一下伤口周围的血污,然后将止血散细细地洒在伤口上。
血渐渐地凝结了,只是伤口看起来狰狞可怕。
做完这一切,郑锦依旧坐在急救室门口,一动不动。
时间仿佛凝固了,走廊里的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