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院,当天下午,郑锦就做好了止血活血散,装了满满当当二十个小玻璃瓶,深褐色的药粉在透明的小玻璃瓶里显得格外神秘。
郑锦自己留了两小瓶,严越也顺手揣了两瓶在身上。
这药看着不起眼,却关键时刻能救命,部队里磕磕碰碰是常事,带着总归是没错的。
剩下的,郑锦一股脑全给了严向前。
严向前看着这些小瓶子,就像看着宝贝似的,爱不释手地把玩了半天,却又突然犯了嘀咕:
“锦锦,你这药,真有那么神?”
郑锦哭笑不得:“爸,这还能有假?”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嘛!”严向前老神在在地说着,眼神却飘向了茶几上的水果刀。
下一秒,在蔡文淑和严越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严向前拿起小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手上划拉了一道小口子!
“严向前!你疯了!”蔡文淑气得直跺脚,恨不得冲上去抢过那把刀。
郑锦也是嘴角直抽抽——还真是个行动派啊!
殷红的鲜血顿时涌了出来,严向前却像个没事人似的,笑呵呵地盯着伤口,催促道:
“来来来,锦锦,赶紧上药,让我也见识见识这药的神奇。”
郑锦连忙上前,倒出一小撮药粉敷在严向前的伤口上。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血就止住了。
严向前见状,顿时笑得合不拢嘴,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激动地一拍大腿:
“好!好啊!真是好药!”
他转头看向郑锦,眼神里充满了赞赏和…精明:“锦锦,我代表军区,向你加购止血活血散一千瓶!”
蔡文淑一听这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疯了不成!一千瓶!锦锦哪有时间!”
不说郑锦还得参与中药管理局滴丸机的研发,就算是不去,这一千瓶,三天三夜也做不完啊!
严向前被蔡文淑一通数落,也有些讪讪,摸了摸鼻子,气势顿时弱了下去。
严越在一旁也是哑然失笑,无奈地对严向前说道:“爸,您也太贪心了,哪有人能一下子做出一千瓶来。”
严向前被儿子这么一说,更觉得没面子了,瞪了他一眼,嘟囔道:“我这不是…这不是太激动了嘛…”
但郑锦却有些心动。
严向前代表军区向她采购,肯定是要付钱的。
这批止血活血散,她打算只收配方和加工费,一瓶四块,一千瓶也有有四千块
更何况,军区采购,也就相当于盖了个信用章。
等改革开放,很有助于她成立中医药馆,毕竟这可是无形的口碑和广告。
这年代万元户都少见,四千块可不是个小数目。
郑锦脑子里迅速盘算着这笔账,然后对着严向前说。
“爸,一千瓶太多了,我三天可做不完。”
“那…先做八百瓶?”
严向前试探着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生怕郑锦拒绝。
郑锦抿了抿唇,状似思考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也不是不能做,只是…”
她顿了顿,抬眸看向严越:“药瓶上,得印上‘郑家药馆’的名号。”
严越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郑锦的用意:她这是在为以后做打算。
想到这,严越不禁莞尔。
“还有,”郑锦继续说道,语气认真,“最好能把药拿去权威机构化验,出一个效果说明的证书。”
严向前一听,立刻拍板:“没问题!这点小事包在爸身上!”
郑锦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八百瓶,我可以试试。”
严越看着郑锦和严向前你来我往,唇角的笑意渐渐加深。
他没想到郑锦会有这样的头脑和长远的目光,有那么一刻,严越甚至觉得,郑锦比他优秀得多。
别人都说郑锦高攀他,可有很多时候,严越都觉得自己在高攀郑锦。
她的医术、头脑、远见……
严向前做事雷厉风行,说干就干。
他一个电话打到军区医院,直接联系了实验室的负责人,说明情况后,让警卫员亲自跑一趟,把止血活血散送去检验。
检验结果出来之前,得先把药材准备好。
他又把电话打到军区医院的中药采购部门,嘱咐他们务必按照单子上的郑锦写的药材种类和分量采购,一点儿也马虎不得。
郑锦在一旁看着严向前安排得井井有条,心里暗暗佩服这位老司令的办事效率。
严越走到郑锦身边,低声问道:“八百瓶药可不是小数目,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郑锦眼睛一亮:“还真需要你帮忙。我明天得去研究所报到,药材到了之后,得有人接管才行。”
严越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个你放心,我来安排。药材到了之后,我帮你收着。”
郑锦点点头,却又想起一件事,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两个熟练工帮忙磨粉和装瓶,但这止血活血散的配方…”
她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
这配方是她家祖传的,轻易不能外泄。
可这年代不像以前,在现代她家有学徒,能接触到核心配方的都是很亲近的传承的徒弟。
如今她孤身一人,要找个信得过的人还真不容易。
郑锦为难的神色,严越尽收眼底,略微沉思片刻:
“我倒是有两个人选,靠谱得很,就看你信不信得过我了。”
郑锦闻言,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当然信得过你。”
撇开别的不说,严越的人品在一众大院子弟中绝对是一流的,这点郑锦心里清楚得很。
严越唇角微微勾起,被郑锦的信任取悦到。
晚饭后,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色。
严越带着郑锦穿过一条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来到一片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居民区。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孩童的嬉闹声此起彼伏,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两人七拐八拐,最终拐进一个略显拥挤的四合小院,在一间略显破旧的东厢房前停下。
严越抬手敲了敲门,笃笃笃,三声短促而有力。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一个高大黝黑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他身材魁梧,却长着一张娃娃脸,两者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格外憨厚。
“营长!”
男人看到严越,黝黑的脸上立刻绽放出兴奋的笑容,一口白牙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显眼。
郑锦这才知道,这个叫王全的男人是严越以前的兵,也是院里王阿姨的亲侄子。
之前王全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伤了腿,只能被迫转业。
但因为身体原因,他没能像赵飞一样去好单位,严越就托关系给他在省图书馆找了个管理员的活计,工作轻松,收入稳定。
“弟妹在家吗?”严越拍了拍王全的肩膀。
王全憨厚地笑着,侧身让开,露出屋内的情景。
一个身形瘦削的女人正坐在炕上缝补衣服,她低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听到动静,女人抬起头来,露出清秀的面庞,只是眼神有些拘谨。
“我媳妇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耳朵,听不见,说话也不利索。”王全在一旁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心疼。
郑锦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刚才王全开门的时候,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郑锦打量着这个简朴的房间,虽然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
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年画,窗台上摆放着几盆绿意盎然的植物,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王全的媳妇是他定的娃娃亲,两人一起长大,知根知底。
结婚生子后,感情也一直很好。
“你好。”
郑锦微笑着跟王全媳妇打了个招呼,同时用清晰的口型缓慢地重复了一遍。
王全的媳妇似乎感受到了郑锦的善意,腼腆地笑了笑,回应了一个不太清晰的音节。
严越简短地说明了来意,王全听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他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帮营长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他媳妇虽然听不见,但手脚麻利,做这些细致活儿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