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独孤羽和宋云缨进来,太后微微颔首,示意他们坐下。
太后环视周遭,“誉王,你这府邸倒是清雅别致。”
独孤羽也算恭敬,“都是父皇恩典。”
太后微微一笑,“也是你娶的媳妇能干,瞧这内里装潢陈设,怕不是一日之功吧,是不是啊,誉王妃?”
宋云缨只在一旁默默微笑,俗话说祸从口出,既然装傻就装到底。
她可不想被太后抓住小辫子。
独孤羽接过话茬,问:“皇祖母今日怎么得空来孙儿这里了?”
太后神色不变,语气中带着几分敲打,“哀家也是听说你府里不太平,这才特地过来瞧瞧,怎么,你这是不欢迎哀家?”
独孤羽皮里阳秋地笑着,“祖母说得哪里话,孙儿巴不得您日日来府里住着,也好让孙儿尽尽孝心。”
太后斜睨了他一眼,“孝心?你若真有孝心,就该好好管教管教府里的人,莫要让他们生出不该有的念头,平白污了皇家的名声。”
“皇祖母,孙儿府上可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切不可听信一面之词啊。”
太后没理他,只瞥了一眼宋云缨,“你这肚子几个月了?”
见话问到脸上,宋云缨也不得不应声,“回太后的话,三个月了。”
楚鸳给太后端了杯茶,“太后有所不知,王妃有了身孕,王爷日日都陪着,真是举案齐眉,让人羡慕呢。”
独孤羽斜了她一眼,楚鸳立时噤声。
“既然有孕就该好生休养,整日缠着王爷陪你说话,你不累,肚子里的孩子也累了。”
宋云缨垂首,“是。”
“难怪哀家瞧着你比前些日子还清瘦。”太后对宋云缨道:“虽说你掌管内府,可为了腹中子嗣,也该松松手,让下面的人历练历练,偌大的王府,就你院子里热闹怎么行?难不成你还要大着肚子亲自伺候王爷?”
这一通训斥,宋云缨照单全收。
恭敬道:“是。”
“你除了点头说是,不会别的了吗?”几个拳头打在棉花上,太后十分不悦。
宋云缨乖顺得很:“太后教诲的是,臣妾受用了。”
太后沉吟片刻,“哀家瞧你倒是个有福气的,肚子也争气,若能一举得男,下半辈子的前程也就有了。可是……”
宋云缨听着这话头有些不对,可也不敢擅自插嘴。
果然,太后话锋一转,“可是你若仗着有孕,不守规矩,不敬尊卑,哀家可不饶你。”
宋云缨忙起身行礼,“臣妾不敢。”
“你不敢?”太后正襟危坐,“哀家问你,胡氏一案你被皇上禁足,可有此事?”
宋云缨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确有此事,臣妾已经知错,正闭门思过。”
太后目光锐利地扫过宋云缨,“既是闭门思过,为何乔装改扮,私自出府?身为皇室宗妇,一举一动,都关乎着皇家的颜面。此事若传到皇上耳朵里,你就是抗旨欺君!”
宋云缨直接跪下,“太后明鉴,臣妾一直谨守本分,不知何事让太后如此误会。”
“你还想狡辩?”太后起身,楚鸳忙上前搀扶,“既然如此,你倒是说说,前几日你去珍画阁做什么?”
宋云缨垂首,思绪飞速运转,“臣妾确实派了女使去珍画阁……因为连日梅雨,王爷的藏画受了潮,臣妾只是让人送去修缮而已。”
“修缮字画?”太后冷笑一声,“哀家瞧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着,她使了眼色。
只见常公公带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走了进来。
这……
这不是珍画阁的掌柜吗?
宋云缨心里暗叫不好,这老先生可是与自己照过脸的,若当着太后的面把她指认出来,岂不坐实了抗旨不尊的罪名?
太后沉声问道:“誉王妃,你可认识此人?”
宋云缨心中虽惊,面上却作得风轻云淡,“臣妾不识。”
太后冷哼一声,转而问那老先生,“前几日王府的人可去过你们店里?”
老先生如实道:“回太后的话,是有两位姑娘来过,只是……只是草民并不知她们是王府的人。”
太后冷冷道:“去把王府的侍女都给哀家找来。”
楚鸳领命去清点人数。
宋云缨瞟了眼独孤羽,只见他闲闲地喝着茶,冷眼看太后在府里前前后后的折腾。
与宋云缨对视时,剑眉一挑。
仿佛在说,你惹的祸,你看着办吧。
有那么一瞬间,宋云缨后悔刚刚没听独孤羽的话,该老老实实地待在屋里。
毕竟,有病不见客可比欺君的罪名轻多了。
不出半个时辰,王府女使在院中乌压压地站满了。
常公公把老先生领到人前,说:“掌柜的,你把可把眼睛擦亮了,看看究竟是哪两个。”
老先生闻言,面露犹豫之色,似乎有话想说,却又不敢开口。
常公公尖着嗓音威胁,“老东西,太后有命,你还不快快照做!”
老先生被逼无奈,只得上前相看。
他率先认出了锦瑟,指认说:“这位姑娘当日来过。”
“还有呢?”
老先生似有难言之隐。
太后见状,厉声道:“怎么,进了这誉王府,你倒变哑巴了?”
“那日阴雨连绵,两位姑娘带着斗笠,草民总得看清楚了,再回太后的话。”
太后讪讪而笑,“你是认不出,还是不敢说?”
见他唯唯诺诺的样子,太后索性指了指宋云缨,“你看看,可是座上的这一位?”
宋云缨与老先生的目光相对。
她表面镇定,却内心如鼓,她明白,一旦指认,她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太后会放过她吗?
怕是不会。
太后摆明是得了消息,特意赶过来揭她的老底,眼下只怕凶多吉少。
宋云缨下意识地向独孤羽投去求助的目光。
只见独孤羽摩挲着下巴,正看着眼前的好戏,也不吱声。
此番她闯了大祸,即便独孤羽想帮忙,临时抱佛脚也是来不及了。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