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抵达舒县,南宫鸿煊这才松开手。
苏时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而后掀起车帘一角。
马车缓缓驶向城门口。
城楼巨石堆砌,高耸入云,有些年头。
城楼上刻着“舒县”二字,字体苍劲有力。
厚重的城门,闭得严严实实。
城门外,空无一人,没有行人,也没有官兵。
苏时瑾秀眉紧蹙,这景象看上去,有点不对。
她在脑海中,搜寻记忆。前世这时候,京城并无舒县的消息。
沈如风捎给她的那封信,是在半月后收到的。
当时她收到信,立马去找东方爷爷。
一个半月后,沈如风回到京复命,被提为户部郎中。
之后,他一路高升,调任大理寺任少卿,官至正四品。
苏时瑾收回思绪,暗自猜测:“或许,舒县已发生瘟疫,而且情势不乐观,”
一行人,停在城门外。
冷锋高呼:“速开城门。”
城门上探出一个脑袋:“城下何人?”
“当今七皇子,熙王殿下。”冷锋语气里自带威严。
城上的小兵,听到名号,吓了一大跳。
七皇子,熙王殿下,那不是京都的“活阎王”吗?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里如今,已是半座死城。他来干嘛?
那小兵向来机灵,因此被县令郭一峰安排驻守城门。
他转念一想,郭县令说过,这几日朝廷的钦差就要来了。
到时候,一切就迎刃而解。
想必这七皇子,就是那钦差大人。
他兴奋地喊道:“快开城门。”又找人去给郭县令传话。
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重的吱呀声。
马车缓缓驶入,眼前景象如修罗炼狱。
城内一片死寂,街道空无一人。
苏时瑾掀开车帘,目光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道路上满是淤泥,家具残骸散落一地。
树木东倒西歪,枝叶折断,满目疮痍。
低洼积水处,散发着阵阵腐臭。
大多房屋已塌陷,门窗被冲毁,歪斜地挂着。
偶尔能看到几面白幡,在风中无力地摇摆着。
她心中不禁一沉,这里的情况,比她想得还要糟糕。
也不知那信,父亲有没有收到?
若是顺利的话,两日后她要的物资,应该都能运到。
苏时瑾抚开帘子,正打算下马车。
南宫鸿煊长臂挡在她身前,轻声哄道:“别动,我抱你下去。”
苏时瑾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说:“不必。”
南宫鸿煊微眯着眼,语含威胁:“听话,这道上全是泥。”
说完,不由分说地抱起她,下了马车。
靴子轻触地面,溅起些许泥点。
这时,郭一峰匆匆赶来,他身形消瘦,步伐踉跄,面容憔悴不堪。
见到南宫鸿煊,他赶忙行礼道:“微臣舒县县令郭一峰,叩见熙王殿下。殿下亲临,臣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南宫鸿煊微微抬手,眸色冰冷:“郭县令,洪涝后应尽快重建,为何这里还是这般破败?”
郭一峰跪倒在地,哭诉道:“殿下,是微臣无能!半月前,城中出现瘟疫,之后迅速蔓延。现下已无人手,着手重建一事。”
郭一峰抹了一把泪,继续说道:“微臣日日求着,钦差大人早日到来,救救舒县百姓,却未等到。”
“如今钦差没等到,等到殿下,微臣祈求殿下救救百姓。”
说着,他以头磕地。
南宫鸿煊微微皱眉,沉声道:“先起来说话。本王既来了,自不会坐视不管。”
郭一峰站起身来,这才发现他怀中抱着一女子。
这女子生得绝美,但神色清冷。
南宫鸿煊瞪了他一眼,他不敢再看。
忙低下头:“殿下,我先带你去县衙。”
“不必,你先将城中情况,和我说一下。”女子开口,声音清冽动听。
苏时瑾见南宫鸿煊,还不撒手放她下来。
气恼地在他腰上,狠狠一掐。
南宫鸿煊的嘴角抽了抽,目光扫向怀中的人,眼中没有怒意,反而带着一丝笑意。
苏时瑾见他看过来,小嘴微微嘟起,狠狠瞪着他,眼里的威胁毫不掩饰。
仿佛再说,你要是再不放我下来,就要你好看,
终究,是南宫鸿煊败下阵来。
他无奈地摇摇头,弯腰将她轻放下来,嘴角挂着一丝宠溺。
身后的冷锋,朝天看了看,仿佛没看到自己主子吃瘪的一面。
郭一峰试探地开口:“殿下?这……”
“嗯,就听她的吧。”南宫鸿煊语气淡淡。
这女子,是何身份?竟能让熙王,言听计从?
郭一峰,不禁在心中猜测。
南宫鸿煊,一个眼刀子,瞟了过来。
郭一峰赶忙回话:“这洪涝断断续续,已有一个月。隔上几日,就会有暴雨,城中的水出不去,就淹了。”郭一峰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他继续说道:“城中房屋被冲毁,百姓无家可归,如今都暂住在临时棚户区。”
苏时瑾秀眉紧锁,轻声问道:“那瘟疫的情况如何?”
郭一峰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瘟疫半月前爆发,由于居住条件恶劣,迅速蔓延开来。已有数百人感染,每日都会新增几十人。”
“这些患病的人,如今身在何处?”苏时瑾美脸上,有些冰冷。
“我听城中大夫的,已经将他们全部集中到城西。”
苏时瑾命令:“好,你现在就带我们去。”
郭一峰抬头,朝南宫鸿煊看了一眼,见他没反对。
立马领着苏时瑾,赶往城西。
道路淤泥挺深,苏时瑾好似并不在意,脚步匆匆。
那双粉白的绣花鞋,走了几步,便被染得漆黑。
南宫鸿煊跟在她身后,微微皱眉。
说了要抱她,她偏不让,瞧这一脚泥。
那一袭粉白襦裙,裙摆处,也是点点黑泥。
绕过几个巷子,郭一峰停下来,指着前面的一处房屋:“身患瘟疫的,都安置在善堂里。”
苏时瑾抬头望去,牌匾上\"孺幼堂\"三个字,闪闪发亮。
苏时瑾吩咐凌黛:“凌黛,把那些白巾拿出来,一人一块。”
“是,小姐。”
苏时瑾将白巾敷在脸上,盖住口鼻。
南宫鸿煊也照着她的样子,系好白巾。其他人,也纷纷照做。
戴好白巾后,苏时瑾才提起裙角,跨过善堂门槛,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