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瑾的眸子里,透着几分醉意,喃喃说道:“南宫鸿煊,你信前世今生吗?”
“遇见你之前,我决然不信。遇到你后,我信了。”
她歪着脑袋,似乎满心都是疑惑,语气里带着一丝软糯的鼻音,“若前世有人害了你,但今生妨碍不到你了,还要报仇雪恨吗?”
南宫鸿煊一脸正色,眸色陡然一黯,“自然要报,那些伤害过我的人,说不定哪天又会反咬一口。不报此仇,我心难安。”
苏时瑾支起上半身,微微前倾,发丝随风轻轻飘动,“你说得对,对仇人不该有怜悯之心。”
南宫鸿煊坐起身来,目光悠悠地飘向远方,“我母妃被奸人害死,我忍了十多年,终于报仇雪恨。往后,你的复仇路上,有我在,你就不必惧怕。”
或许是那夜色撩人心弦,又或许是那佳酿令人沉醉,苏时瑾对着他,徐徐言道:“好。”
望着醉眼朦胧的她,南宫鸿煊心中泛起涟漪,深深地看着她,柔声细语道:“时瑾,你醉了。赶紧回去歇息吧!”
苏时瑾摇头,一脸憨态,微眯着眼,“我没醉。”
南宫鸿煊轻抚她的脸,哄道:“乖。”
说着,便揽着她下了屋顶,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将她放在榻上。
许是真的醉了,苏时瑾翻了个身,就沉沉睡去。
南宫鸿煊瞧着她的样子,内心有一丝甜蜜悄然无声地滑过。
夜的阴霾渐渐消散,天边泛起了柔和的曙光。
苏时瑾窝在被褥里,只露出了小脸,和一头如瀑的乌发。她双眼闭着,长长的睫毛,留下了美丽迷人的剪影。
春兰匆匆走进来,见她睡得正香,实在不忍心叫醒她。
仔细想了想,还是轻轻唤道:“夫人,夫人……”
苏时瑾缓缓睁开眼,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了?”
“老夫人病了,据说病得挺重,差人请您过去呢。”
苏时瑾瞬间清醒,一下子坐起身来。余氏的病发作了,比前世提早了半年,不枉费自己给她寻得好厨子!
苏时瑾笑起来,眉眼弯弯,好似夏日里骄阳,朱唇轻启,“赶紧梳妆,我去瞧瞧。”
春兰忙招呼着秋月,两人不过半刻钟,便将她收拾得妥妥帖帖。
苏时瑾大步走出屋,红玉静静候在外面。
额头上的伤倒是好了,不过到底留了疤。原本清秀的面容,生生被破坏了。
苏时瑾瞧着她,对她说道:“待会,找春兰拿祛疤膏。”
红玉忙跪地磕头,“奴婢谢夫人。”
“走吧。”
红玉忙起身,眼角隐约可见泪珠,她拿袖口擦了擦,忙跟上苏时瑾。
福寿园里,余氏躺在塌上,“哎吆,哎吆,哎吆……”叫唤个不停。
一行人围在床榻边,只有朴月琴坐在榻上,轻拍着余氏的手,嘴里说着安慰的话,可眼神中却难掩一丝烦躁之意。
苏时瑾走进屋内,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射过来。沈如风瞥向她,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满。
苏时瑾毫不在意,自顾自坐下,还端起一杯茶。
沈如风顿时有些恼火,冲到她面前,生气地说道:“母亲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喝茶?”
苏时瑾微微仰头,展颜一笑道:“那么多人围着,也没我的地方。再说了,我又不是大夫。”
“你简直不孝。”床榻上的余氏,颤颤巍巍地指着她。
前世,她为余氏请来东方爷爷,治好了她的腿。为了防止她复发,她每日亲自伺候她吃喝,却没落得她一句好话。
还在沈如风面前搬弄是非,说她虐待婆母,不让她吃好的。
还常在下人面前,摔盘子,嫌她准备的膳食不合口味。
今生,就随了她的心意,让她好好享受口食之欲。
苏时瑾放下茶盏,神色平静地看着余氏,缓缓开口说道:“婆母说我不孝,可曾想过自己对我,是否有一丝一毫的关怀?”
余氏一时语塞,她对苏时瑾怎么可能有关怀,她对苏家的人只有满心的仇恨。
她只能收回恶毒的目光,继续“哎吆、哎吆”叫唤不停。
绿珠领着大夫,匆匆进来。
大夫忙走到床榻前,为余氏号脉诊断。众人皆屏息以待,屋内一时安静得只能听见余氏的叫唤声。
大夫眉头紧蹙,那胡须仿佛都要被他薅秃了,开口问道:“老夫人,哪里不舒服?”
余氏停了叫唤,喘着粗气叫道:“头疼得厉害,眼睛看不清,这些都不打紧。就是这左腿痛得实在厉害,整宿都睡不着觉。”
大夫闻言,眉毛皱得更紧了,他作势要拉开余氏的裤腿,余氏忙按住,“大夫,不行啊。女子的腿,哪能露于人前?”
沈安国在一边劝道:“母亲,都这时候,别瞎讲究了。”
余氏看向小儿子,沈如风点点头,也劝道:“母亲,让大夫瞧瞧吧,没事的。”
余氏这才松开手,大夫将裤腿拉起。一旁的朴月琴,忽地弯下腰,狂呕了起来。
余氏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嘴里喘着粗气,那模样好似要吃人一般。
看到露出的腿,众人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哪怕余氏的亲儿子,都觉得恶心不堪。
整个小腿布满了烂疮,一个孔连着一个孔,正冒着泛黄的脓液。阵阵恶臭,令人作呕,仿佛是从地狱里散发出来的腐臭气息。
苏时瑾看着众人的表情,心中冷笑连连。
这一条烂腿,她前世不顾恶臭,伺候着大半年才好全。如今,他们才看一眼,就是一副作呕的表情,这朴月琴更是当众呕了出来。
大夫一脸无奈,长叹一口气道:“怎么这般严重?这么大的创面,老朽无能,治不了。沈大人,另请高明吧!”
此时,立在一旁,强忍着恶心的苏婉儿,讨好地说道:“夫君,不如请韩大夫来看看。”
沈如风瞧着苏婉儿,内心暗流涌动,面上却装着温柔,“如此,就有劳婉儿了。”
自苏婉儿嫁过来,沈如风从未去过水榭居。
今日,沈如风露出如此温柔神色,苏婉儿顿时心花怒放。她忙差如意,去苏家请韩大夫。
苏时瑾冷眼旁观,余氏得的是消渴症,根本无法根治。
这烂腿,只是表面症状。要想好转,得先控制好内里症状,然后刮去腐肉,涂抹药膏,长出新肉。
就算伤口愈合,也得控制饮食,否则轻则截肢,重则丧命。
这一般的大夫,都是治腿,所以反反复复不见好。
哪怕是韩大夫,估计也没这个本事,让她这腿好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