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谙穿着一件朱色并蒂莲纹天香锦对襟大袖衫,衣襟与袖口的宽边用金线绣有耀目的并蒂莲纹,再以珍珠锁边,极尽华美,腰间系的是同色腰带,辅以珠玉,头上戴着由皇帝赏赐的繁花冠,居中插着柳喜喜设计的发簪,饰以晨早刚摘的鲜花,而面帘由两只短钗固定在发髻两侧,动一下,微微摇动,如似流光闪烁,整个人仿佛是古画里的人儿活了一般。
这样好看的人儿,柳喜喜在古早的古装剧里见过的,既不会过于柔美,又有些许男子的气概,姜谙明明瘦到肩若削成,腰如细柳,说话细声慢语,可他没有拿腔作势的娇弱感,反倒是有几分文人骨气。
柳喜喜则是朱色镂金并蒂莲纹天香锦?袍,不同于新郎的华美,她的倒是简单许多,腰里扣的是七星玉带,上头挂了一块龙纹玉佩,头上带的是金胎累丝多宝冠,也簪了几朵鲜花,仿似戏剧里唱的“帽插珠花好新鲜”,柳喜喜也新鲜了一回。
她有时候也搞不明白这个国家的衣着打扮,因是“女强男弱”、“女阳男阴”,正式场合中,女子装扮以编发高马尾戴冠居多,日常场合中也有盘髻之类,真是又美又飒。就如她,平日嫌麻烦时,低或是织一条大辫子,家奴也不会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反而夸好看。而男子因多柔弱,发髻较女子的要矮,亦有风俗规定不可过头顶,唯新婚之日可梳高髻。平日喜爱簪花多,什么样的花都有,大则牡丹,小则野菊,皆风味无穷。
姜谙下了轿子,柳喜喜将手中的红绸球递给他,牵着他跨火盆,拜天地,最后是入洞房。
两人坐在床边,外头的客人,柳喜喜都交给了春夏秋冬。
她紧张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谙微低着头,脸上的红晕从拜天地开始就没散过,当夫妻交拜,两人的头碰在一起,他才安定下心来,他真真切切是柳喜喜的妻子了。
柳喜喜觉得这样坐下去,不做点什么有点无聊,她起身去拿酒。
“喝点?”她倒了一杯递给姜谙。
姜谙点了点头,接过酒正要喝,柳喜喜笑道,“这样喝多无趣,得说点吉祥话,第一杯,祝我们新婚快乐。”
柳喜喜挠过姜谙的手臂,一口干了,“这么喝,叫交杯酒,代表着长长久久。”
姜谙虽没听过,但按照柳喜喜的方式将酒喝下。
“第二杯,祝我们永结同心。”
柳喜喜倒好酒,这一次姜谙与她一同喝下。
“第三杯,祝我们白头偕老。”
“白头偕老。”
柳喜喜话将讲到一半,姜谙与她一同说道,将酒喝下。
脸上的酒晕将红晕替下,姜谙看柳喜喜的眼神越来越迷离。
他抓住柳喜喜倒酒的手,摇了摇头,“我喝不了了。”
“这就高了?”柳喜喜把酒放下,发觉姜谙已经在晃动了,忍俊不禁,他这酒量也太差了吧。
姜谙摇头,“喜喜,对不起……扫了你的兴……我真喝不了了……”
“我很高兴,你懂得拒绝,往后也要这样。”柳喜喜夸道,但姜谙酒意上头,晃了几下,倒进她的怀中。
不管柳喜喜如何喂,姜谙依旧瘦得令人心疼,轻飘飘的仿若无骨。
叫了几声没有反应,柳喜喜摘去姜谙的面帘及头饰,解开腰带,脱去他的喜服,扶着他躺下,刚盖好被子,还未起身就被他一把拉住了衣襟。
他温热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酒香拂在柳喜喜的脸上。
“喜喜,别走。”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勾人魂魄,像只在撒娇的小奶狗。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暖昧的气氛,又是洞房花烛夜,柳喜喜觉得自己不做点什么好像不太好。
“喜喜……”姜谙嘟囔着。
他长长的眼睫微微地抖动着,嘴唇微张,温热的气息一阵一阵地拂过来,柳喜喜只觉自己脸颊滚烫,身体也开始发热。
这只小奶狗是不是在勾引她!
柳喜喜用仅存的一点理智克制自己,她想起身,但姜谙抓着她不松手。
“喜喜……喜喜……”
他的声音迷离而勾人心魄,叫人心怪痒痒。
“姜谙,你先松开我好吗?”柳喜喜克制地轻声问。
姜谙摇头,“喜喜,不走,不要走。”
“我不走,今天是我们的好日,我能去哪呀?”柳喜喜哄着他,用了她这辈子自己都没听过的温柔语调。
姜谙只是摇头,“喜喜……”
柳喜喜无可奈何,“你现在喝醉了,我不能趁人之危,但是可以亲一下,亲完就松手好吗?”
姜谙没再摇头,只是迷迷糊糊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柳喜喜冁然一笑,兑现诺言,低头吻了下去。当两片唇贴合在一起,柳喜喜有点贪恋这绵软的触觉,身体的热似乎找到了一个泻口,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正如天雷地火,不知不觉中,柳喜喜吻得有些深入,姜谙的双手挂在她的脖子上,她的手摸进了姜谙的里衣中,手指在柔软的肌肤上滑动,一路向下。
“王爷!”
忽然,门外响起了知春的声音,把柳喜喜失散的神智拉了回来。
她的手停了下来,只差几寸就要摸到重要部位,睁开眼睛的同时,姜谙也正看着她。
仿佛是人间岁月的柔情将他勾画而出,眼神是那样的浓烈和炽热,他咬住唇摇头,不松手。
柳喜喜笑道,“酒醒了些?”
“喜喜……”姜谙也不说别的,只是唤着她的名字摇头,不想她离开。
“王爷,知春有重要的事情报告。”知春在外边敲门。
“好,等我一会。”柳喜喜大声应道,小声与姜谙商量,“这个时候知春来找我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先松开我,等等我就回来了。”
“真的会回来吗?”姜谙的眼眸瞬间就红了。
柳喜喜不知道他的这份患得患失因何而起,坚定地回道,“当然,今日可是洞房花烛夜,本来你喝醉了,就放过你了,既然你酒醒了,那……”
柳喜喜附在姜谙耳边将余下的几个字说完,姜谙的脸红到了耳根。
“我等你。”他眼神缠绵,松开了手。
柳喜喜笑着点头,赶紧起身出了门,心下觉得自己玩大了,她怎么会对一个小奶狗说些虎狼之词。
姜谙看着柳喜喜离开的背影,缓缓坐起,他猛地攥住胸口,脸色顿时苍白无色。
他只要一想到柳喜喜可能会离开自己,胸口的那道疼就抑制不住,他仍是在意门口的那顶轿子,里面会是谁?柳喜喜当时紧张的神色,叫他无法平静下来。
可他又能奢求什么?
皇帝是下了诏书封他为闲王妃,可他的出身已经定格在那里,不能改变。
胸口越来越疼,姜谙只能告诉自己别再想了,一切的瞎想都是空想,他不能以自己的空想来判定喜喜的思维,他应该去想些两人曾经的美好:
初遇解危,赏雪论诗,画舫交心,香闺云雨,紫薇树下,月色石径,温泉试衣,全宅救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