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左右两边的人刚吵完一架,气氛很尴尬,但叶欢宁好学的很,款冬开始给他讲课后,他就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再未关注过周遭的情况。
直到款冬刚给他讲完一道题,让他做一道例题,他一低头,还没来得及看题目,一块冰凉的水果果肉送到他唇边,他愣了一下,看向将果肉送到自己唇边的人——
湛云洛手捏着叉子,叉子插着一块削成块的梨,见他看过来,便对他咧嘴笑,笑得阳光灿烂。
“我看旁边有个水果拼盘,都没怎么动,放久了可就不好吃了,你吃吗?”
人都把东西送他嘴边了,不吃的话多不给人家面子啊。反正叶欢宁也挺喜欢吃梨的,水水甜甜的,他眉眼一弯,“谢谢。”
然后张嘴把这块梨含入口中,双唇重新闭上,但粉唇沾染上梨子的水后,此刻正泛着诱人的水光。
湛云洛盯着他的嘴唇看了一两秒。
款冬忽然一句话把人喊回了神:“这个时间打扰人,你是成心想影响他学习?”
叶欢宁就预料到款冬会不高兴,他连忙伸手夺过湛云洛手中的叉子,插起水果拼盘里的一块梨,便往款冬嘴边送,动作一气呵成,不带一丝犹豫。
他赔笑着说:“云洛哥说的没错啊,水果都切好了,放久了就不好吃了。医生哥哥你讲课说了那么多话,渴不渴啊?吃口梨润润喉?我刚尝过,很甜的。”
款冬脸上不情不愿,嘴巴还是很诚实地张开了。
他不情愿,湛云洛还更不情愿呢。这水果拼盘上放了两个叉子,叶欢宁没注意,直接拿自己用过的叉子喂款冬吃水果,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间接接吻吗?
感觉到身侧湛云洛浑身散发着幽幽的低气压,叶欢宁又叉了块梨送到湛云洛面前:“云洛哥,你吃吗?”
湛云洛眼神幽深地盯着那个叉子,“不要,他用过。”
叶欢宁好脾气地把梨送入口中,然后换了个没用过的叉子给湛云洛插了块梨,因为嘴里还在吃东西,说话口齿不清:“这样你吃吗?”
湛云洛更不开心了,他想的是这叉子款冬用过后,他和叶欢宁都别用了,殊不知叶欢宁觉得既然梨子都插起来了,放回去不太好,于是把梨送进自己嘴里。
可看少年一脸平常,完全不在乎这个叉子到底有没有人用过,估计人也想不到间接接吻那一层面,倒是他在扭扭捏捏想东想西,怪矫情的。
他只得张嘴吃了叶欢宁喂给自己的梨,对人勉强一笑:“谢谢。”
“那你有想吃的自己吃,我先写题目啦!”叶欢宁把叉子塞到他手里,转头准备继续看款冬让他写的题目。
开始写题前,他还稍微走了一下神,他怎么记得原着里没写过湛云洛有洁癖啊,难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即使作者没有刻意强调,实际上靠近郁连溪的人都会被传染上洁癖?
算啦,不想了,做题!他握紧笔,认真审起题来。
这天晚上湛男仆下班很晚,别的男仆都下班了,凌千爱在家里四处找不到人,懒得花时间再找,只是发了条消息告诉他下班时间到了,便回了自己房间。
她怎么想得到,湛云洛偷偷潜入了叶欢宁的卧室,这一待就是四个多小时。
十一点多的时候,湛云洛和款冬同时离开。
叶欢宁目送他们二人离开自己房间,等到房门被其中一个人反手关上后,他才忽然想起来,不对!让这两人同时离开,他们俩本来就相看不顺眼,出去后不会在他家别墅外面大打出手吧?打架归打架,要是打得掏枪了呢?这俩应该都是会玩枪的吧?
吓得他赶紧跑到自己房间阳台,扒着护栏探头出去看。两人刚从他房间离开,下楼外加走到大门还有一些时间,现在从这儿看,别墅大门空无一人。
趁着这个空档,叶欢宁心想,要是他们两个真一出别墅门就打起来了怎么办?他又不在场,离这么远,怎么制止啊?难道要大喊一声: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啦!这样打真的会打死人的啊!
心绪正在飘飞,别墅大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两人虽是同一时间离开,但湛云洛在前面走得飞快,仿佛后面有恶狗在撵他。
款冬却是慢慢悠悠得不似寻常走路速度,估计也是在躲湛云洛。两人之间相离甚远,根本打不起来。
叶欢宁这才放下心来,看来是他想太多了,他还以为这俩都是道上的,一言不合要在他家别墅门口上演枪战呢。
他回房间洗了澡,上床玩了会儿手机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还没到,他的闹铃还没响,房间里就已经有拖地的声音,虽然能听出来拖地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可也许是对拖地不熟练,越是小心,有时候闹出来的动静越是大。
叶欢宁一睁开眼,便见湛云洛做贼似的弯腰在他床边拖地,动作又慢又轻,神情严肃得不像是在拖地,倒像是刚干完坏事在处理罪证。
他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几次睁眼闭眼,等到意识彻底清醒后,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又因为起床太迅速,眼前发晕,连忙伸手扶额,开口时声音不免沙哑虚弱了几分:“云洛哥?”
湛云洛见状,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连忙把手里拖把一丢,想朝他这边跑来,但这位哥从来没亲自拖过地,地板被他拖得湿漉漉的,虽说叶欢宁床边有一个很大的羊绒地毯,但他要拖地的时候已经把地毯撤掉了,所以这一地都很湿滑,人才刚跑没几步,就一个脚滑冲床上扑。
叶欢宁也是惨,起来得太迅速头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湛云洛压倒在床上,这么个身强体壮的高大男生压在他身上,有如千斤顶,他更是头昏眼花了。
湛云洛……湛云洛头没昏,眼也没花,但手足无措得和头昏眼花差不多了。
压在人身上又是道歉又是问你没事吧,同时眼睛还不受控制地从叶欢宁的额头自上而下扫了一遍,扫到细白的脖颈和漂亮的锁骨时定了一下,旋即又慌忙挪开。
慌忙个没几秒,这位大少爷也反应过来自己不该继续压人身上了,连忙爬起来,但是脚一着地,那像是被水泼了一遍的地板又让他滑倒,这下是向后滑倒,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冒失又狼狈。
这个时候叶欢宁终于不头晕了,一脸无语地坐起身,双手撑着床沿,探头看了眼地板的情况,又看了看坐在地上捂着屁股龇牙咧嘴、像只拆家大型犬的某人。
好家伙!这地板可是木制的,沾了水容易坏,平时佣人们来拖地时都万分小心。可湛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哪儿懂这些?
现在这地板上有很明显的一层水,看着挺厚的一层,想来这位少爷拖把沾水后拧都不拧一下就直接开始拖地了。
“湛少爷,你完了,我姐姐要骂你了。”被这个场面震撼到,叶欢宁都忘了喊人“哥”了。
坐在地上的闯祸拆家金毛茫然地抬头看他,听见这话也没害怕,毕竟他和女主们吵架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可能怕被骂。
但他还是下意识问了句:“哪个姐姐?”
叶欢宁眼神凝重地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道:“三个姐姐。”
湛云洛一脸狐疑,像是不相信自己老老实实干活还能被骂。
看他这表情,叶欢宁觉得好笑,这时才想起来问他:“你怎么在我房间啊?”
“那还不是凌千爱那个狗比六点钟就打电话轰炸我,说七点必须来上班,不然就要把我言而无信的事传出去。”
说起这个,湛云洛咬牙切齿,义愤填膺,但因为人在叶欢宁面前总是很友好,所以这个表情在叶欢宁看来,和一只正在咕噜咕噜吓人的狗子没区别。
“但是拖地这活应该不是千爱姐姐安排的吧……”
想起昨天凌千爱想让湛云洛来做饭,叶朱樱怕人投毒,凌千爱就退而求其次,没让人做这些。
今天拖地亦是同理,湛云洛根本做不来这个,让人做这种活,只会帮倒忙,这般损人又不利己的事,就算凌千爱想做,肯定也会被尹知雪和叶朱樱劝住。
湛云洛一边站起身,一边扭头嫌弃地看了眼被地板上的水弄湿的裤子,还不忘回答叶欢宁:“我一来她就把我丢给了管家,管家让我做这些的。”
时间倒回几十分钟前,湛云洛刚来到女主团别墅,换上一套干净的执事服出来,凌千爱便带着他去见了一个穿着执事服的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身后排了一队的执事打扮的人,如凌千爱所说,确实个个都挺帅。
凌千爱对管家说:“这是新来的,你带着他点。”
说罢凌千爱就做自己的事去了。
管家见到湛云洛的第一面,就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你是凌小姐上哪儿个混混窝找来的人啊?还染一头黄毛,有碍观瞻!”
湛云洛嘴角一扯,指了指自己:“有碍观瞻……?”
我这么帅,有、碍、观、瞻?
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有碍观瞻”这个词会被用到他身上,就连与他十分不对付的人,在骂他的时候都不会说他丑,毕竟他的脸是客观的帅,不管是什么审美的人,都不会觉得他这种长相丑,若是非骂他丑,听起来还像是嘴硬。
可看这位管家四十多岁的样子,想着老一辈思想不开放可以理解,他忍住了,没和管家理论什么。别人说他有碍观瞻就说吧,他自己知道自己帅就够了。
管家还叫他回头去把头发染回黑的呢,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听人絮絮叨叨说教了好一会儿,管家才想起正事,给他安排了个拖地的工作,就打算让聚在这里的男佣们都散开做事去。
可这时湛云洛说:“怎么拖?”
这下不只是管家,其他人也一脸惊诧得看着他,那个眼神,湛云洛当时觉得自己就好像动物园里面被围观的猴,他黑脸,碍于面子,只得找补了一句:
“开个玩笑而已。”
管家脸比他还黑:“工作时间,谁许你开玩笑了?扣一天工资!”
湛云洛满不在意,反正他来这里当男佣也没钱拿,随便扣呗。
等管家一走,他连忙拿出手机搜“怎么拖地”,刚查到结果,那管家又杀了个回马枪,回来抓他玩手机,然后又罚了他一次工资:“工作时间玩手机,再扣一天工资!”
湛云洛面上没有表情,管家还以为他是被扣多了工资正黯然神伤着呢,殊不知湛云洛心里是这样想的:扣扣扣,随便扣,你扣我一辈子工资都没关系,我根本没工资拿啊!
于是,半吊子湛云洛便在别墅里拖起了地。
本来按照安排,他负责拖一楼大厅的地。但他找到负责二楼的男佣,与人互换了负责区域。
当然,三言两语可没法说服人家和他换区域,若是让管家知道,说不定会被说教一通。
但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当时说了句“钱不是问题”,然后对那个男佣左手比了个数字1,右手握拳,意思是十万,谁知那男佣两眼放光地说:“一千?可以可以!”
说定后,男佣还激动地用双手和他握手,便提着拖把屁颠屁颠从二楼跑到一楼去了。
独留湛云洛待在原地呆滞了好一会儿。
不是……这么点钱就能收买人了吗?这人可真是傻的。
而已经跑到一楼去拖地的男佣正一边喜滋滋地拖地、一边走神:管家可不爱管佣人私下互换工作的事,只要工作最后圆满完成就行。我今天干的活和平常一样,但是多赚了一千,爽啊!新来的那个黄毛真是人傻钱多。
听湛云洛交代了事情的原委,光说此事就花了几分钟时间,叶欢宁看这地板上的水依然不见干,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那男佣还真的是傻的。”
但不是说男佣能赚十万却只赚了一千是傻的。而是说男佣和湛云洛互换工作是傻的。
到时候管家一检查,二楼的地板被拖得一塌糊涂,这木制的地板还不便宜,管家不知道他与湛云洛互换了工作,自然只会找他的麻烦,丢不丢工作另说,最重要的是赔钱就能赔得倾家荡产。
想到那人接下来可能会面临什么,叶欢宁一脸郑重地拍了拍湛云洛的肩膀:“你可得对他负责啊。”
湛云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