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羽醒来的时候,第一感觉是刺骨的冰冷以及潮湿,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力气,唯有与地面紧贴着的皮肤令她忍不住打了个颤。
眼前昏暗,记忆停留在旅店门被打开的那一瞬,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不记得了。
脑部传来一阵剧痛,应当是被钝器敲晕过,连带着看的东西还有些重影,缓了好一阵。
耳边声音嘈杂。
“这就是那个执行官的老婆?情报没错吧?老大!”
“样貌,眼瞳,都对得上,你看看这报纸,描写的不就是这样?”
“哼!那没人性的执行官,娶得老婆肯定也没人性,啊呸。”
……
什……什么?
徵羽费力地睁开眼,想要伸出双手,却发觉手脚被人捆了起来,一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迷迷糊糊之际,眼前人影继续重叠,旁边的男人叫了起来:“老大,她醒了!醒了!”
下巴被人用力捏住,再次睁眼之时,是一张放大的脸。
“啧啧啧,还真是跟报纸上说的一模一样。”
余光看去,是至冬的报纸,上面的照片模糊且黑白不清,但不难看出,是二人穿情侣装的那次。
因为实验室地点的泄露,愚人众为了树立公众人物的良好形象,因此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执行官中唯一且仅有“家室”的多托雷,使得两人在记者面前秀起了“恩爱”,荣获至冬报纸的榜首。
当头的冷水迎面泼下,这才使徵羽清醒过来:“什么人!你们是谁?”
徵羽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于一个山洞内,外面是炎热的一望无际的沙漠,而她的身边围了十来个人,男多女少,看那服装,好像是附近的盗宝团。
“醒了?”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人,眉毛粗长,正把玩着手中的弯刀,而后笑眯眯道:“你好啊,执行官夫人。”
徵羽蹙眉往后退,后背抵上坚硬结实的洞壁:“你们要做什么?”
“呵呵,做什么?当然是还债啊。”
“还债?”
“你的丈夫可是欠了我们许多呢,不找你要找谁要?真幸运,这娇滴滴的小夫人落入了我的手中。”
“你……你们可以去北国银行向市长申请。”
“谁说他欠的是钱了?”
“那是……”
“是命!”
只见那人将弯刀恶狠狠的捅进地里,脸上表情还是笑着的,却多了份毛骨悚然的意味。
他将徵羽强行拽离地面,揪起那抹金发,迫使她贴近壁面。
火光在不远处照亮。
“看得清上面的字吗?”
徵羽吃痛,费力望去,心里却“咯噔”一下。
触目惊心的字迹蔓延至整个山壁,在深深的沟壑之下,隐藏着些许暗红,写下它们的人应当是生前遭受了巨大的苦楚。
【……敲啊,使劲地敲,只要敲对地方,你就能敲碎这些泥墙,再也不用吃草吃蜥蜴了。】
【敲啊,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你能出去,不要害怕,你能出去……】
【沙丘,驮兽,家……终点到来时,爸爸妈妈会在那里等着我吗?他们还是健康的,他们应该在田地里,他们不该……】
【神惩罚了我,我本该死去,但现在我躲在这个洞里,像蜥蜴一样继续苟活着。那个恶医遗忘了我,神也遗忘了我……】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啊!】
“看看吧,这些是被他做实验的人们所发出的痛苦哭嚎,我可怜的弟弟也惨招他的毒手!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家伙,活该被碎尸万段!”
“就是就是,那几年我们村子的人总会莫名其妙的失踪,后来发现的都血肉模糊的,缺少器官的尸体。”
“须弥驱逐他,到最后竟跑去至冬当执行官!我可怜的孩子,到死都没见到最后一面,而害死他的罪魁祸首却在异国他乡享福!”
那些人越说越激烈,将徵羽团团围住,面露狰狞,恨不得此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正是多托雷本人。
徵羽浑身发抖,面对着众人的怒意,极力辩解着:“我……我跟他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人群中的嗓音骤然拔高。
徵羽愣住了。
身为执行官夫人的徵羽根本无法为自己辩解分毫。
她该如何去说,她也是受害者?
她该如何去说,她也恨多托雷?
她该如何去说,她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想杀死他?!
怒意,恶意,如同浪潮般向她席卷,包裹,而后吞没。
而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
再次见到多托雷的时候,是在当天晚上。
此刻的徵羽浑身上下都是伤口,那些人认定了她与多托雷是同类人,因此下手只重不轻。
或许她该庆幸,这些伤口都巧妙的避开了要害,就连刀伤也都不致命。
旁边年纪小些的女孩问道:“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嫁给多托雷的能是什么好人?”
“她肯定是个恶毒的女人。”
“对,坏人不值得我们同情!”
“这是他们欠我们的!”
此刻的徵羽已说不出一句话,强烈的痛意席卷全身,就连呼吸都夹杂着血腥味。
“老大!愚人众的人在外面,咱们要怎么办?”
“啧,终于能让那种人尝尝失去家人的滋味了!”
手臂抬不起来,好像脱臼了。
为首的中年人暴力地拖起徵羽的手臂,强烈的痛意令她忍不住惨叫出声,而后连拉带拽的将她带到山洞的正前方。
或许她该庆幸,手腕处抑制元素力的手链自带定位功能,可以使得多托雷能够第一时间找到那些人藏匿她的地点。
尖锐的匕首抵在脖子处,仍有不断往里压的趋势,鲜血一滴一滴的顺着刀刃落到领口处。
“呵,怎么,高贵的执行官这是来救人了?”
多托雷就这样,看着被人用尖刀抵着,浑身血红,狼狈不堪的徵羽。
怎么才不到一天,她就会被其他仇家抓去?不过看她费力抬起头的样子,应当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为此,多托雷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神态。
只要她还有一口气,他就有办法让她恢复如常。
除此之外,便构不成任何威胁。
只是那中年人并不敏锐,察觉不到任何危险,仍旧自顾自地说:“多托雷,现在你的家人在我的手上,想救她?得先给我们赔命!不然我就一刀刺下去!”
多托雷许久没有说话,不知是那人的哪句话触动了他。
……家人?
家人??
徵羽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他们高估了她,她才不是多托雷的家人。
人们总是主观臆断,理所应当的认为,身为妻子的她,会成为他所谓家人。
所以他们妄图用伤害她的手段,进而达到伤害他的目的。
多么愚蠢。
他们真正的仇家永远毫发无伤。
强烈的元素力在四周悄然凝聚,瞬间膨胀,而后,徵羽的眼前一片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