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夏直接闭上眼睛,不搭理他了。
原主这个位面是隐世家族的家主。
名叫南笙。
说了估计也没有几个人认识。
而且,他还不配从她口中知道她的名字。
宫墨迟盯着女子的侧脸,漆黑的眸子浮现丝丝缕缕的深邃和幽暗,不知道在想什么,之后,鼻腔里发出一丝轻微的冷哼,靠着椅子也闭上了眼。
格夏把宫墨迟直接带到了一个高级定制成衣店,让人给他选衣服,做造型。
宫墨迟在椅子上坐下,理发师动作轻柔地将他后脑勺处过长的碎发剪下一些。
动作十分小心翼翼,不会给人带来任何不适。
宫墨迟对于这种精细的对待,适应得很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蹙眉。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格夏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修长双腿交叠,手里拿着一份杂志,简单的姿势,却让她显得极为优雅高贵,神色淡然平和。
“你不知道吗?今天是你宫家的不动产被拍卖的日子,而且,因为沈傲宁,不管什么人都可以进拍卖行,没有设立任何门槛……”
“也就是说,即便是个最低等的暴发户,也有可能在将来住上你家的房子。”
宫墨迟脸色一下变了,眼神无比阴沉,周身散发着森冷而肃杀的骇人气息,“这个贱人!”
理发师吓得手一抖,再也不敢动了。
宫墨迟仿佛刚从地狱里爬出的索命厉鬼。
“那些低贱的人也敢染指我宫家的房子,他们也配?”
宫墨迟又很快反应过来一件事。
她不仅认识自己,还认识沈傲宁。
而且看样子,对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了解得一清二楚。
她到底是什么人?
又有什么目的?
宫墨迟眉头微微蹙起,“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是想做什么?”
“我说了,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我会带你去拍卖会。”
宫墨迟沉默下来,眉眼低垂着,深邃的眼眸凹陷在一片阴影中,透着令人难以辨别的晦涩,好久之后,才扯着唇角抬头。
“你就算带我,又有什么意义?”
他现在身无分文,身负巨债。
就算去了拍卖行,也拍不下任何东西,甚至只能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全部流落到别人手中。
格夏翻了一页杂志,声音平淡,“你只需要跟着我。”
宫墨迟做了造型,换了衣服从里面出来,又是人模人样。
只能说不愧是男主,即便经历这么大的变故,依旧气宇轩昂,一出场,就是人群中的发光体,自动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格夏带着宫墨迟来到拍卖行。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到来。
这个拍卖行,宫墨迟以前经常来,却不知道这里居然还有后门,而且看着那些侍者对她的态度,毕恭毕敬中,又带着十足的谨慎。
他们曾经面对自己都没有这样过。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宫墨迟盯着格夏的后脑勺,心中的谜团越来越浓郁。
格夏带着宫墨迟来到包厢。
宫墨迟怀疑,她是故意的。
因为隔壁就是沈傲宁的包厢。
沈傲宁跟她的小姐妹们在一起,对话声传出来。
“傲宁,你真不喜欢宫少了?听说他家破产后,他就失踪了,你不担心吗?一点都不着急?”
“是啊,曾经你那么喜欢他,却亲手把他家搞成这样,这下他更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沈傲宁淡漠又高傲的声音响起,“一个男人而已,我不在乎。”
“曾经是我眼瞎。”
宫墨迟突然捏碎了手里的杯子,眼中是浓烈的仇恨和杀意。
对于那些情啊爱啊,宫墨迟根本就不在乎。
他只想要沈傲宁为她做出的一切,付出代价!
在他想要起身的时候,身侧女子淡漠的冷嘲声突然传来。
“你不会想现在杀了她吧?”
宫墨迟一僵。
“别做这么愚蠢的事。”格夏端着茶,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
宫墨迟盯着她,“是你告诉我,给我一个报仇的机会,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男人紧紧捏着手里的玻璃碎片,如果可以,他真不想沈傲宁死得那么轻易。
他恨不得把她嚼穿龈血。
格夏瞥他一眼,“但不是现在,人只有活着,才会有无限可能,才有机会去做所有想做的事,而你现在,在自寻死路。”
他前脚刚杀了沈傲宁,后脚就会因为故意杀人罪而被逮捕。
宫墨迟不说话了,只是隔着模糊的纱帘,死死盯着隔壁沈傲宁的身影,如果目光可以化作实质,沈傲宁现在一定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要让他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吗?
他真不甘心。
“那你带我来干什么?”
“什么都不干。”
宫墨迟皱起眉头。
沈傲宁现在就在他隔壁,他却什么都不能做,这已经够糟糕的了。
可随着拍卖会开始,他还要眼睁睁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霸占。
房子、车,都成了别人的。
宫墨迟紧紧捏着拳,眼眶红得仿佛要滴血,同时心里也更恨沈傲宁了。
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拍卖会结束。
最后他家的房子真的如他所设想的那样,落进了一个暴发户手中。
而那个人他根本就不认识,说明不是他们这个圈层的。
宫墨迟心里感到十分屈辱。
尤其是在他这个位置能够看到一楼大厅。
那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拿着一串钥匙笑得得意洋洋。
说什么,“宫家以前多风光,但还不是说没落就没落了?以前他们看不起老子,但现在老子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个哈哈哈哈……”
他语气里毫不掩饰报复的快感。
以及对宫家的恶意。
宫墨迟微微蹙眉。
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宫墨迟正在下楼,听到这话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他现在想把这个死胖子揍一顿。
可走了两步,下意识回头。
身后空荡荡的。
那个女人消失了。
宫墨迟一愣。
之前几次被她阻拦,宫墨迟以为这次她也会阻拦自己。
却没想到,她就这样不见了。
宫墨迟微微咬着下唇,想了想,还是一步步走下楼。
皮鞋落在坚硬的地面,发出冷硬的声音。
很快有人注意到他,越来越多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众人很是震惊,犹如一滴水落进了油锅中,瞬间沸腾开来。
“是宫墨迟,他不是失踪了吗?!”
“虽然这次拍卖会没有设立什么门槛,但也不是说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谁带他来的?”
所有人都觉得很疑惑。
尤其是宫墨迟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落魄,就仿佛是宫家还没有出事之前,他依旧是那个位高权重,矜贵不凡的宫家少爷。
包厢里,沈傲宁豁然起身,目光定定地看着宫墨迟。
宫墨迟径直走到暴发户面前,面对男子漆黑深邃的眼眸,暴发户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之后就反应过来,宫家已经落寞了,自己何须怕他?!
暴发户不屑冷笑,“宫少这是不甘心?所以最后来看看自己的东西,但是有什么用,还是要看着这些落进别人的口袋,徒增伤感而已。”
宫墨迟扫了一眼他手里的那串钥匙。
插在口袋里的手已经掐成了拳,他没有忽略四周那些目光。
鄙夷的、不屑的、好奇的、打量的,更多的是看笑话的。
曾经这些人,哪敢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虎落平阳被犬欺。
宫墨迟心里不是不虚,可身后始终有一道淡淡的目光落在他背后,直觉告诉他,是那个神秘女子。
她把自己带到这,就是让他面对这些的?
不,绝对不是。
宫墨迟莫名淡定了下来,“也就只有你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人,才会把一串钥匙当成炫耀的资本,宫家老宅,是因为里面住着宫家的人才有所含金量,当它里面住进一只狗,那它充其量不过是个豪华一点的狗窝而已,你自己说呢?”
男子唇角带着不屑一顾的张狂,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却让人觉得,尔等都是蝼蚁。
暴发户脸色一僵,气得说不出话来。
宫墨迟心里却觉得扬眉吐气,轻蔑地扫了周围那些人一眼,“更何况,你们不会以为,本少遇到一点小挫折,就会永远待在谷底吧?”
被他目光扫到的那些人,顿时头皮一紧,冷汗直流。
是啊,他们怎么忘记了?
这可是宫墨迟啊。
十六岁就开始插手宫家的事务,将原本商界巨龙一般的宫氏集团,带领着走上了从未有过的巅峰,他是商界奇才,创下了无数奇迹。
这样的人,会真的一点底牌都没有吗?
他现在的低谷,或许只是一时的。
宫墨迟没再说什么,直接离开了这里。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
暴发户反应过来,却觉得不甘心,冲着拍卖行的侍者发怒,“你们干什么吃的?!这里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吗?说不定他是偷溜进来的,还不赶快好好教训他!”
那些侍者置若罔闻,低眉垂眼,在宫墨迟走过的时候微微弯腰,恭送他离开。
暴发户傻眼了。
其他人心里更加确定,宫墨迟一定有什么还没有拿出来的底牌。
否则这拍卖行的侍者凭什么对他这么恭敬?
宫墨迟走出拍卖行,才缓缓放松下来,一阵风吹过,他发现自己手中满是冷汗。
自从宫家破产之后,他为了救父母,第一次卑躬屈膝的,向那些叔叔伯伯求助,可不管是那些亲戚,还是那些曾经想要热情攀附他的合作伙伴,都对他避之不及。
有的根本不见他,有的,只要找到机会对他冷嘲热讽,不对他使绊子就够好了。
他也才知道,原来这些人对他有这么多怨言。
那是他最痛苦难熬的一段时间,那些人的目光,轻而易举折断了他每一根傲骨,仿佛一座巨山,压垮了他的脊梁,让他再也抬不起头。
所以再次出现在人群中,他心里有着轻易不敢表露出来的惶恐和怯懦。
如果不是她把自己带到这儿,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敢再次站到人前。
等反应过来,那辆黑色的豪车已经再度停在面前。
隔着灰黑的玻璃窗,看到女子依旧坐在后座,发丝从脸侧柔柔垂落下来,低头看着报纸。
宫墨迟拉开车门坐进去,有些别扭地说:“今天的事,多谢……”
他也知道,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这里。
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东西流落到他人手中,直面那些人的嘲讽和恶意。
只有这样,他才会经历全新的蜕变。
才会做好,东山再起,重回巅峰的准备。
格夏没说话。
宫墨迟扫了她一眼,“不过,我还是更想干脆果断的弄死沈傲宁,今天就这样让她逃过一劫,还是有点太亏了。”
格夏合上报纸,脑袋靠着后座,闭目养神。
完全把身边的男子当成空气。
宫墨迟:……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