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岁听见这两个名字,举起一根手指头摆了摆,
“嗯嗯嗯,不好,既然你们是我魔界的孩子,你又这么我见犹怜 ,你以后就叫:见怜。”
她又走到一副冰块脸、少年老成的惜年跟前,轻轻撩起他额前散乱的碎发,看着他的眼睛,
“这可是我拼死拼活赶过来,才救下来的眼睛呢,你需得好好珍惜,以后,你就叫:惜年。”
“惜年是…魔界的孩子?”惜年看着八千岁那盈盈的笑脸,映衬着霞光,犹如镶着金边,不知怎么的,他有了一种从今以后,自己也有人保护的感觉。
“对的,我们要在此地待上一年,寻找另外三个孩子。”八千岁一跃跳上玉兰树的枝桠上坐着,
“你们呀,都是我的好孩子。”
……
翠萍看着惜年,嘴里念了父母两个字,就停了手里的筷子,盯着前方出神。
莫不是他父母定然是不同意的,她也一下慌了神,暗暗怪自己,怎么就突然提起这一茬来,慌忙去拉惜年的胳膊,
“惜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
翠萍一咬下唇,豁出去了,
“我只想留在你的身边,哪怕做个丫鬟也行。”
惜年记得当年,八千岁也说过,人间的夫人小姐们,有丫鬟下人们伺候着真是过得惬意,前呼后拥的这么多人,多热闹,不似魔界那般冷清。
但是当时,他跟见怜还没有完全掌握化形,收不起头上那尖尖的角来。
因此,在京城的大半年里,八千岁也没有让外人进过他们的院子。
思及此,惜年薄唇微动,应了句:
“好。”
“真的吗?”翠萍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得几乎跳起来,脸同着脖子、耳朵都红了。
“嗯,我母亲…咳,她会喜欢的。”惜年看着翠萍那肉嘟嘟的脸,记得八千岁后来每次见到他跟见怜都唉声叹气,说怀念他们少时,那肉嘟嘟的脸,捏起来格外可爱。
她不止一次的嫌弃,怎的他俩就长成了如今这副刀刻一般、有棱有角的模样。
“那,这个帕子是我绣的,你拿着。”翠萍笑得露出两排小米牙,羞涩地将那方手帕,塞到了惜年手里,抢过他手里,还剩了点点没吃完的碗,
“我回去了。”
然后一溜烟地跑走了。
惜年同身旁那位葛姓村民攀谈起来,
“葛大哥,你说,你会那蒸煮泡制琴弦的手艺,能否帮我制一把琴?”
这位葛姓的村民,正是山匪袭村那晚,走在最后,差点丧命之时,被惜年所救下的,他一直苦于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一听这话,满脸放光,
“好啊,那有何难,晚上就跟我回去,说说你的要求。”
葛大哥又感叹道,
“虽是有这手艺,咱们这村中,村长夫人去世后,也无人再会抚琴,这也是好些年未制了。”
看着惜年,满脸欣赏,
“不愧是京城来的贵公子啊,这琴艺必定也是非凡绝伦,我们这些乡巴佬有耳福啦。”
说完也不见外地站起身,在惜年肩头拍了一下,下地干活去了。
惜年拿起刚刚翠萍递过来的绣帕看了看,
“她总是教导我们礼尚往来,这琴,算是给你的回礼了。”
他思忖着,日后再教会她这琴艺,如此便两不相欠,回头收了你们的遗憾悔意,也莫要怪我。
——
京城 三日后 兮禹宫
“什么?抗旨不归?”延帝半敞着衣衫,靠坐在软榻上,晃着手中的金制酒杯,神色不明地看着跪在地上传信的宫人。
“回禀陛下,信使是这么说的,不然也不会深夜急报。”宫人的头直接贴在地上。
他是自小陪伴延帝长大的老人了,知道他说话越慢,就越是有气上来了。
“宣信使上前。”延帝说着,眼神示意身侧的荣贵妃下去回避一下。
片刻,信使进来禀报了具体情况。
当他带着圣旨抵达东齐,城主接旨之后,也并不是说就此不归,而是不是即刻就带兵归来。
他也知道,这千年难遇的魔患,不是件小事。
但他已为此次剿灭倭匪,筹备了两月,需得出海一趟,再归来回朝。
信使是好说歹劝,连威胁都用上了,哪知那小城主只是嗤笑了一句,
“既如此,你就带着我军中有修为的高手回京复命吧,小小倭匪,竟敢来犯我云皇大陆,我就带着凡身的将士,也足够灭之。”
“那,你带回了多少人来?”延帝坐直了身体,将那半杯残酒一口饮尽,
“一百二十八人。”信使恭敬回禀,
“属下快马先行归来报信,众位修仙高人,预计两日后抵达。”
“他的意思是,要是我怕死的话,他就先将人手给我,至于他,自有安排?”延帝倾身上前,慢慢地说道。
“陛下!江城主他不是这个意思!”信使本已经跪直的身体,又唰地一下匍匐在地。
“他的意思是,他无惧风浪,就能带着将士们,荡平倭匪,而手下的高人全部都给了我,我还坐拥着五城兵马,他倒要看看是否我连魔患也除不掉。”延帝一字一句地说着,又给自己倒了半杯酒,端在手中晃着。
“陛下,这里面怕是有误会!”信使以头点地,声音都有点抖。
“你站起来。跟我好好说说,那倭匪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记得那不过是东海几座浮岛上的一些野人,兽性未除,仔细论起来,连人也不算。”延帝侧卧在榻上,眼神中带着不屑。
“怎就值得他耗费这么多人力物力,连年东征?”
那信使终于是站了起来,但是也不敢抬头,
“回禀陛下,那倭匪只有半人高而已,确实形同野兽,他们生存的那浮岛之上,常有火山喷发。
火山灰覆盖的土地其实很适合耕种,但这群半身野人不事劳作,就爱来我们云皇大陆东海边上抢劫生事。”
“区区半身野人,他打了这么些年仍未灭掉,还这么嚣张。”延帝那眼中的深沉,与他年轻清秀的面庞,极其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