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给元春也说了方氏要留在府里看病一事,她们怕是要多住一段时间了。
元春听后开心地直拍巴掌,“太好了,我巴不得在姑姑这里多玩几天呢。”
王熙凤好笑,“府里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有啊,怎么还稀罕我这里的东西呢?”
元春歪着头笑道:“虽说家里吃的玩的并不缺什么,但是成日家有娘在上面管着,动不动就说我这不对那不对,真得是要把人拘束死了。”
王熙凤想到王夫人估计是因为定了要送元春采选,所以才如此看重她的一举一动吧。
果然,只听元春又继续说道:“娘还说了,明年要给我请个嬷嬷来教规矩呢,怕我今后去了婆家不懂事,失了礼数。
也不知道要找什么样的婆家呢,架子这般的大,我好歹也是国公府上的小姐啊,如今的礼数还不够用吗?”
王熙凤暗自叹了一口气,这是要到皇家去,可不是要礼数周全嘛。
不过自己这个姑妈,光是想了让元春如何做到仪容功德样样俱全,却没有教过她在宫中如何保命。
前世若非元春小产后性情大变,疯疯癫癫最终自戕惹得皇上不快,可能他最后也不一定能下定决心对贾家清算得如此彻底。
一想到这个,王熙凤心生一计,既然元春还要在她这里住段日子,那自己是不是能给她灌输一些在后宫中争斗的技能呢?
自己是没有进过宫,但是这后宫无非就是比后宅再大一些的院子罢了。
女人们之间争来斗去的那点小把戏还不都是一样的嘛。
前世夏公公来贾家报信的时候,看在她偷偷塞了张银票的份儿上,也透露了几句。
“贤德妃这次啊,是让人给算计了。
不然都五六个月的胎了,哪里就那么容易掉了呢。
反正老奴我啊,是不信多吃了两口西瓜就能滑胎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王熙凤岂能听不出来究竟呢。
宫里的妃子,但凡有了身孕,定然是众人的眼中钉。
更何况当时的皇上膝下尤虚,仅有三个公主,若是此时谁先生个皇子出来,定然母凭子贵,坐享荣华。
所以夏公公说元春是让人算计了去,她是再无不信的。
王熙凤现在想教给元春的可太多了,也不求她如何得宠,但求自保不要早逝吧。
下定决心后,王熙凤笑着对元春说道:“原来你是出于这个原因想要留在我这里啊。
不过留下可以,你每天要同我一起做事,当好我的副手。”
元春拉着她的胳膊,笑着央求道:“我的好姑姑,您可饶了我吧。
好容易从家里出来,怎么又到您这里学规矩了?
您就让我松快松快呗。”
王熙凤就势拉住她的手道:“你放心,又不是让你成天干活。
真正干活的有丫鬟们呢。
我不过是想让你在一旁看看我是怎么做事的,又是如何管家的。
这些嬷嬷不见得会教你,但却是你进……嫁人之后实打实能用到的东西。”
王熙凤刚才差点说漏了嘴,还好收回来了。
提到嫁人,元春这个十一岁的少女难免会不好意思。
她双手捂脸,“姑姑您说什么呢?
怎么就谈到嫁人去了,这还早着呢。”
王熙凤轻叹一声,拉着她的手坐下。
“虽然你今年才十一岁,但是这日子啊,就和流水儿似的,一眨眼就过去了。
有些东西总想着明儿再说吧,殊不知明天推明天,等到着急的时候才发现,居然就这么耽误了。”
王熙凤说得都是心里话,当初她和贾琏有了隔阂之后,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夫妻二人好好把话说开。
只不过为了面子也好,贾琏总是推脱没有时间也罢,反正事情就是这样耽误下来了,最终夫妻反目,她也落得个被休惨死的下场。
其实就算从现在开始算起,到四大家族的大厦倾塌也不过只有屈屈十五六年了。
现在只有她一个重生而来的人知道这件事,她必须要通过改变许多的人的命运才能达到最终保全四大家族的目的啊。
元春在扬州最多也不过再住上两三个月,所以教给她一些手段,也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王熙凤见元春听住了,便继续说道:“你珠大哥哥今年都定了亲,明年可能就轮到你琏二哥哥,后年说不定就轮到你了。
你扳着指头算算,还能有多少日子呢?
有道是‘技多不压身’,这妇人打理内宅的本事也是技啊,多学学总是有益无害的。
你人小,不清楚这里面的厉害,但是你嫁人之后却总是要面对的。
如果嫁的人家好,那还罢了,如果那人家里情况复杂呢?
亲戚关系复杂呢?
每个人的喜好,他们都是怎么想的,谁对你是真的好,谁又是笑面虎,你不分清楚能行吗?
最后傻乎乎的被人算计了还当对方是好人呢。”
王熙凤这一番话听得元春一愣一愣的,这些都是家里人没有同她说过的。
贾母总还当她是孩子,王夫人更是只想让她重规矩,以《女戒》《女德》为版本教养女儿,哪有人会给她提后宅里的那些是是非非呢。
王熙凤想了想,问道:“你觉得你父亲身边的赵姨娘可是好人?”
元春想了想,点了点头。
王熙凤挑眉轻笑了一声,“哪里好?”
元春说道:“她之前是父亲身边最得宠的丫鬟,做了姨娘之后也没有恃宠而娇,对母亲也是毕恭毕敬的,难道这还不够吗?”
王熙凤摇了摇头,这赵姨娘若没点子手段,岂能在宝玉出生之后,很快就由她生了一女一子。
而且除她以外,政老爷身边之人再无所出。
若说这里面没有赵姨娘的算计,她是不信的。
一个能联合马道婆给自己和宝玉用那等下三滥手段的女人,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呢。
不过这都是后话,此时探春应该还没出生呢。
王熙凤说道:“你年纪小,看事情只看到了表面,所以分不清人的好坏也实属正常。
你觉得这个赵姨娘是个好的,但我却不这样认为。
你父亲年轻的时候身边也是有四大丫鬟的,这个赵蕊儿既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能干的,她凭什么成为了最受宠的?
这些可能都需要你回家以后去细细观察才会知道。
而且你父亲身边的人又不是只她一个,为什么只有她有了身孕,其他人却没有动静?
难道真得只是她命好?”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元春说不出话来,姑姑这一番言论她真得是既新鲜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