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她略显浅薄的医术知识来看,这等程度的沉眠下即便不做美梦,好歹得一觉无梦吧,但……
“上哪去?”
离着木门还有几步远的黑色小团当即扑腾着四条不太灵活的腿逃跑,但到底是高估了她自己的运动能力,干脆是一头撞上了木门。
虽然她如今重伤未愈,但体质强度还是在的,区区木门撞个粉碎还是没有问题。
直到落入那萦绕着佛铃花香的怀抱后,朝轻依旧觉得眼前是金星环绕,头晕脑胀。
东华看了眼怀里狐狸身上再次渗出血色的绷带,心口处隐隐作痛,分明才抽取过七情六欲。
朝轻缓过来后,便不想待在这怀里,她现在宁要脸面不要命,但抱着她的石头神像是听不懂狐话似的,所以朝轻选择武力镇压。
一爪下去后,那如玉般莹润的皮肤上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虽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但那滴落在葱翠草叶上的血珠确实做不得假。
血腥气冲的朝轻愣了下,她这么厉害了?
“既然出了气,就安分待着,我再给你换一次药。”
出气?换药?
这都哪跟哪啊!
虽然她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着不知哪来的药,但也不至于变脸这么快吧。
“帝君!不劳烦您动手!”
朝轻尝试着运转体内法力幻化成为人形,虽引得筋脉刺痛,但依旧体内空空,不应该啊……
“你的法力已被我封印。”
东华将手中涂满药膏的纱布一一摆放齐整,伸手便去抓伤狐,却被狐狸躲的远远的:“你身上的伤有多重你自己清楚,再动法力,你怕是想就此魂归天地。”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
朝轻呲了呲牙,开始强行冲开体内封印,不顾:“帝君您已是退位让贤,何必多管闲事。”
东华看着眼前的玄狐身后的人影若隐若现,纱布上的血迹也越来越多,一举一动都昭示着她不接受这种好意。
他,又做错了。
正当奋力冲撞封印时,体内封印乍然解开,如洪水般倾泻而出的灵力浊息涌向奇经八脉,但此时又有一股强势却不乏细微的神力护住了她的伤势。
朝轻:……
这嘴是有多金贵,就不能提前说一句,非得走这一套。
“我要换药了,劳烦帝君出去吧。”
朝轻那硬邦邦的语气并未让东华觉得冒犯,他从善如流地起身离开,将一块石头置于木桌上:“赔礼。”
嗯?
朝轻的目光落于那块代表着歉意的石头上,约莫她巴掌大小,呈现出鎏金色光泽,石头内流动着些许紫色絮状物,可她又感受不到半分神息。
这人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啊。
木屋外。
时隔月余,折颜总算再次见到了同住一处的友人,当即啧啧称奇:“哟,帝君还没走呢?”
人家小辈休憩有什么好盯着的,堂堂尊神也是够不要脸面的。
东华理都没理,直接坐在折颜对面的位置上开始赏景,虽然那目光所落之地只一座孤零零的木屋。
折颜如今也是过一天便找一天的乐子,八卦道:“东华,我劝你可别在小辈面前摆你这天地共主的架子,该低头就低头,好歹多活了这么些年不是。”
呵,原先也没见那丫头多怯他,他们之间的根结不在这块。
折颜也不在乎没有回答,喝了口酒继续说道:“那丫头的脾性我也算见识了。虽不如你擅心计谋算,但也是能玉石俱焚的主儿;你可别耍什么心眼,不然我怕你这剩下的日子里真只能做孤家寡人了。”
坐于对面的青年坐姿微僵,虽只是一瞬间的事,仍然被折颜收入眼底,凤眼微眯:“你该不会……”
“如何。”
还如何。
折颜闭口不谈,他等着看日后有人教训他:“醒了,看来恢复的不错。”
“还是多谢折颜上神收留。”朝轻随意选了棵桃树依靠,不再多走一步:“我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待法力恢复便去往昆仑虚。”
一道存在感十足的目光落在身上,朝轻权当不知,自顾自说着计划:“如今青丘实力大损,翼族自顾不暇,昆仑虚若是没了那些弟子,墨渊一人也是孤立无援……”
“来日昆仑虚若与翼族起战,青丘必然会左右逢源,届时此局可终。”东华将那些未尽之言诉尽,朝轻布下的这场局可谓阳谋,每一步走的是直白又强势,恶意威胁皆袒露无疑,偏无人能脱身而去。
朝轻扫了一眼那同她抢话说的人,点了点头:“嗯,但这场局走的要快,到时候我借炼器引雷开界,界脉一起,哪怕天君派兵来援也无可挽回。”
折颜并无反对之意,如今这平静也不过只一层薄薄伪装,扯便扯了,不过……
“朝轻,你打算如何击退墨渊?”
无论墨渊背后算计了什么,那属于战神的实力确实是为四海八荒所信服的。如今还存活于世的几位远古上神中,折颜自己要积攒力量以待涅盘,瑶光为了镇压南荒不会出手,青丘那几个既是敌人也是水分颇多,唯剩某位尊神有可战之能啊。
朝轻将一笼子置于面前,气定神闲道:“折颜上神您这话可就明知故问了,那红线不还是您帮着绑死的。”
折颜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他这不是怕某人不知晓,回头再把醋吃他头上来。
“我又不打算杀了他,废了神脉,夺了神躯,永坠红尘便是了。”
墨渊此人于她而言,没有杀之后快的仇恨,只是他们天生敌对而已,到时候正好拿他来做六道轮回的第一个试验品。
“那位觊觎九尾的神通,青丘垂涎昆仑的气运,这般相合的红线,我怎能不成人之美?”
两位上神一时皆是无言,朝轻从哪里知晓这些隐秘之事的,他们猜得一二;但也的确没想到当初在神魔战场上一群纯拼力量的里面混进来这么多玩心眼的。
“碧海苍灵那里更适合你恢复。”
朝轻笑的乖巧,拒绝的干脆:“是,但我不去。帝君您心怀天下,而我心怀鬼胎,本就不该待在一处。”
她不管东华当年从三生石上划掉名字是为了什么,她只知道谁种的因,这苦果就由谁来吞下,她有的是耐心。
折颜看戏看的高兴,自然不吝啬于多问句:“看样子你也不打算留在我这桃林,打算去哪?”
“昆仑虚龙脉非凡,九重天万族来朝,都是好地方。”抛下这轻飘飘一句话后,那桃树上的红色身影已消失不见。
“如今这年轻人可是了不得,哎,你说……”
瞧见对面空荡荡时,折颜默默将凤凰蛋抱到了蒲团上:“来,咱们一块看戏。”
难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