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昱高烧刚退,爷今个儿得守着他,你就先睡吧!”
随着一声用力的关门声响起,满是喜庆装饰的喜房中只留下了端坐在喜床上的新娘和新娘的陪嫁奴婢。
“小姐……”
王嬷嬷横了云雾一眼,严肃道:“如今主子已与直郡王拜过天地,我等便该改口叫王妃才是。”
直郡王对于先福晋的深情传的京城尽知,小姐选秀扮丑的事情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如今直郡王于新婚夜弃小姐而去,她们再不立起来,这王府里哪里还有小姐的位置!
云雾赶紧改口:“王妃,那您可是要歇息了?”
喜床上的女子自己摘下了那绣着鸳鸯的红盖头,露出一张上了厚重脂粉而模糊掉五官的鹅蛋脸:“嬷嬷您去前院问候下弘昱阿哥的病况如何,不强求见到人;云雾、云雪,你们服侍我卸妆,明日还要入宫去给惠妃娘娘敬茶。”
王嬷嬷最先理解自家小姐的意思,心里还是忍不住心疼自己奶大的孩子。
入宫选秀时家里特地嘱咐往丑里打扮,结果小姐还是被赐给了直郡王做福晋;而家里本想壮士断腕,牺牲小姐一人而护家族,但这因为直郡王才扮丑的名声都散出去了,没想到这桩婚事还是如约举行。
为此小姐同家里掰开了谈,撕扯了好一份丰厚的嫁妆回来,但这也算是同家里生了嫌隙;而这郡王府中四个嫡女,一个嫡子,还都是十岁往上的,小姐日后这日子……
“王妃放心,老奴肯定办的妥妥当当的。”
见着王嬷嬷风风火火地出门,朝轻浅浅一笑,卸妆时并不在意那溅起的水花脏污了身上的喜服。
毕竟直郡王对她来说只是个中转站。
卸掉厚重的妆容,换上柔软的水红色寑衣后,朝轻看着镜中的那清丽娴雅的面容,将用作保养的膏脂一点点涂抹到脸上、耳后、脖颈……
作为这个时代的正室,生的这样的容貌顶多算格外漂亮,并不会让人觉得不合身份,但谁让这具身体又生的前凸后翘,相较于容貌来说半分不逊色。
张佳家倒是没有让这个女儿攀龙附凤的意思,不然也不会让女儿打扮的格外低调甚至可以说是扮丑,谁料到就因为这一点却被想要续娶继室的直郡王选中了。
直郡王胤禔不想先福晋留下的孩子受委屈,又看中张佳氏父亲张浩尚的总兵官之职,这才选中了当时容貌不显、家世又非满洲大姓、性情温吞懦弱的张佳氏。
这一旨赐婚,却是葬送了张佳氏的一生。
不得王府中馈,不得丈夫喜爱,不得继子继女尊重,两子早逝,两女抚蒙远嫁,自己随着胤禔圈禁余生至死,最后在史书上也只留下了张佳氏三字。
所以她甘愿舍弃名字,用自己的灵魂凝聚出浓厚的祈愿之力插了个队。
一愿能光明正大地离开直郡王府;二愿余生开怀潇洒,不再自困原地,三愿一定过的胤禔好上千倍,让他仰望终生!
朝轻抚过自己的脸颊,原来的张佳氏几乎带着那选秀时厚重妆容和刻板装扮过了一辈子,但她这大半年来可没闲着,把那黑锅死死地扣在张佳氏一族头上,日后即便是那位真龙也不能责怪她些什么。
这个小世界的剧情她已熟记于心,只是当初刚进来时唯有紫禁城中那条真龙和宫外那条潜龙气运最强,后者还更为持久;但为何那位未来将被三废两立的太子又突然强悍起来,隐隐有唯我独尊之势?
有趣,当真有趣。
朝轻想到那馋人的气运,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不少,如此她也不遗憾那刚勾引了几下的四阿哥了。
她可是及时收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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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庆宫
何柱小心轻声地关上了书房的门,走到屋檐下站定时被这晚风一吹才察觉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太子爷这半年来的气势可是越发吓人了。
半年前先是亲手处罚了索额图大人,将索额图大人父子三人直接扔去了盛京做苦役;随后紧接着就提拔了常泰和常海两位大人,这两位的父亲赫舍里·噶布喇是仁孝皇后的生父,这两位也是太子爷的亲舅父,成为赫舍里一族的领头羊也是顺水推舟之事。
所以何柱实在想不明白,这赫舍里一族如今虽然蛰伏,但底蕴还在,毓庆宫这段时间也是圣宠越发优渥,太子爷这又是在毓庆宫生什么闷气,气的这半年来连后院都不去了!
想到这,何柱摸了摸自己日渐圆润的肚子,后院送来的补汤糕点真是胖人啊。
而此刻书房内。
一身披石青竹纹外袍的男子站在窗前,脚边已然堆积了几个酒坛,可男子那双眼眸深如此刻不见半点星月点夜幕,不见分毫醉意,唯有两份讥讽隐约可见。
重归于而立之年,与年轻强盛的身体不符的是他满是疮痍的内心。但习惯于掌握一切的性格已刻进他的灵魂深处,在这半年他将朝局、后宫和如今的十七位兄弟仔仔细细地调查了一遍。
其中除却胤禩后宅中的一名马尔泰侧福晋对不上外,再就是八福晋莫名多了个亲妹妹,胤禔的继福晋出了些差错,其余倒都在合理范畴之内。
不对,还有一项不对。
胤礽冷笑一声,大清的第一任皇太子竟被人算计醉死,要不是他当时借尸还魂,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饶想他当初无论是君子六艺或是四书五经,再不济酒色赌斗无不精通,连一个两转壶都看不破的皇太子居然能活到现在,真是辛苦皇阿玛和索额图……还有胤禔!
想到这个老对头,胤礽满心复杂。
当时胤禔能跟他斗的如火如荼,除却有纳兰明珠在之外,胤禔自己也是个有脑子的;但这里的胤禔居然还隐隐落于下风!这般想想,也怪不得张佳氏一族宁可使些错漏百出的手段,也不愿趟进胤禔这个火坑中来!
奈何现在的皇阿玛跟吃错药一样,竟觉得张佳氏一族的爱女之心可嘉,这样的人家教出来的女儿肯定适合胤禔那个莽夫,所以捏着鼻子继续了这桩婚事。
他打听到这个消息时都不知道该找些什么给这位皇阿玛补补脑子,张佳氏一族明明是想将自家女儿推出去顶下冒犯皇室的罪责,哪来的爱女之心!
若非这位皇阿玛在朝政上还算清明有方,他……
“何柱。”
圆润的身体当即就‘滚’了进来:“奴才在。”
胤礽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翡翠金纹扳指:“明日直郡王携新妇入宫请安,到时候让太子妃派人在延禧宫门口候着。你也去,等人出来后即刻请到毓庆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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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柱顶了一脑袋问号也不敢问上一句为什么要请直郡王过来,但退出书房后拔腿就朝着后院跑。
太子爷的话,他只管遵从就是了,少问少错。
胤礽拍开一坛子酒喝了起来,这具身体醉死后倒是多了个千杯不醉的优点,使得他连借酒消愁都做不到。
明日还是先布库再灌酒。
不教训这胤禔两顿,他心里因这几个蠢货积攒的火散不出去!
作者说:搜查了下史料,胤禔第一位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死亡和张佳氏嫁入直郡王府做继室都没有准确时间,但张佳氏在康熙四十四年诞下了胤禔的三子,所以肯定在康熙四十三年已经嫁给了胤禔作继福晋。
步步惊心中若曦是康熙四十三年穿过来,所以这里设定的是张佳氏是康熙四十三年四月嫁给了胤禔,若曦是四十三年三月穿过来,大家看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