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该去景仁宫请安了。”
床上的美人不烦其扰,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中,只露给外面的人一个乌黑的发顶,
昨晚上熬了一夜的鸣柳和翠黄知道小姐如今困倦的紧。
晨起的确熬人,原先夫人去后想拿捏小姐的几个嬷嬷也是用的这法子,当年小姐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直接将人处置了个干净。
但今日可是个重要日子,怎么也得把人叫醒了,这还是小姐昨日便吩咐的。
沾了凉水的帕子擦拭过脸颊,佩筠半睁开了眼,语气慵懒:“翠黄,罚你一个月月例。”
翠黄笑着应下:“是,娘娘。”
小姐原来也是这样,每次罚完后都会赏上三倍的月例呢。
连姑姑看着这主仆间的相处,心中微惊却又免不得放心了些。
看来应当有蹊跷,这位主儿当不是个搓磨人的。
佩筠打了个哈欠,在丫鬟的服侍下穿了身竹纹鸭蛋青色旗装,娇艳可人之外又多了几分雅致清新。
用完早膳后,佩筠带着连姑姑和黄鹂朝着景仁宫走去。
黄鹂也是她带进来的丫鬟之一,其人耳力绝佳,还擅长口技,任何人的声音让黄鹂听过一次后都绝不会忘。
虽然起的晚,好在离景仁宫近,佩筠踩着最后的时辰进去:“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再清新雅致的颜色也压不住佩筠眉宇间的困倦娇艳,但皇后一向能忍能稳,没多为难就叫佩筠起来了。
如今宫中位居妃位的只有端妃、齐妃、华妃三人,端妃久卧病榻,华妃也未到,故而佩筠只给齐妃见了礼,便落座了。
还没喘口气呢,只见门口的宫女又把帘子掀开,一穿着鲜艳的貌美女子走了进来。
瞧见已坐在齐妃下首的佩筠后,华妃已有些不愉,敷衍道:“哟,瞧着臣妾这是来晚了,在这给皇后娘娘赔个不是了。”
说是赔不是,但稍微一福身,华妃自己便起来落了座。
皇后早就习惯了,要是每回都生气这皇后宝座早就换了人坐:“来了便好,也好见一见新人。容嫔,这是翊坤宫的华妃。”
佩筠站了起来,行了个谁也挑不出毛病的请安礼:“臣妾给华妃娘娘请安。”
华妃端详着手上的蔻丹,恍若未闻。
皇后恰当开口解围道:“容嫔你起来吧。华妃贯是这般性子,以后日子长了你便晓得。想来昨晚上你侍寝也累着了,剪秋,将本宫的燕窝盏端给容嫔。”
佩筠笑语盈盈,仿佛没听出皇后话里的机锋,谢了后便端着燕窝盏吃了起来。
仔细瞧瞧,那笑容与昨日见到剪秋时并无二致,不差毫厘。
品质上佳,滋润养颜,只可惜加了寒性的药材,一点灵气都没有了。
谁敢想,皇后会这么光明正大地谋害嫔妃,她自然也要装的不知道才好。
吃了这之后,皇后怕是还会推着她去侍寝,好能跟华妃相争,让某人能捡漏。
不过,正合她的本意。
放下燕窝盏,佩筠用帕子拭了拭唇角,挡住唇角的笑容,待放下来时又与先前无异。
与其她费劲去斗,还不如让胤禛一口气解决了。
慢慢来。
总得人凑齐了才好。
日子还长着呢。
华妃看后宫其余得宠的人不顺眼,或者说,看后宫其余嫔妃都不顺眼,何况佩筠还是特旨入宫的独一份呢。
请安快结束了,华妃直接开口讥讽道:“容嫔莫非在家没吃过燕窝盏不成,本宫那里还有些,便是都赏给你了。”
佩筠当即道谢:“多谢华妃娘娘的燕窝。家父擅武,臣妾也学了些,故而吃的少了。”
众人脸色均是有些古怪。
她们这些人都不曾习得武艺,自然不会被创到;但年家也是军功起来的,那华妃……
见着华妃的脸色沉了,佩筠佯装不舍道:“华妃娘娘入宫时日长,臣妾理当尊敬您些,那这燕窝盏嫔妾就不要了。”
华妃气极。
佩筠这话可谓是往她心窝里捅!
她至今膝下无个一儿半女的,少不得有当年那一碗红花使得内里虚弱的原因。
可这话确实也无甚不恭敬。
一直沉默着的曹贵人见华妃落了下风,也开口了:“容嫔娘娘初入宫,想来日后少不得要向华妃娘娘请教,这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该尊敬些。”
华妃脸色缓和了些,她有协理六宫的权柄,为难个初入宫的嫔妃岂不是手到擒来。
佩筠淡淡地瞥了曹贵人一眼:“曹贵人此话莫不是指日后我等选秀进来的嫔妃都需得将教养嬷嬷视为生身父母?我阿玛只是居家养病,身子骨还没垮呢!”
她们苔花一族向来是极为关怀后代,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兄弟姐妹的都已一视同仁,不然她们一族也不会在混沌世界中传承至今。
曹贵人想要自己的女儿好没问题,只可惜她惯是个毒蛇,华妃动手,她出谋划策,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会狠狠地咬上一口。
即便是皇后也未想到,佩筠三言两语间火药味便溢满了整个景仁宫。
曹贵人脸色一白,立即跪下请罪,言自己绝非此意。
容嫔阿玛的身体状况,即便皇上也是经常挂念,如若此话传了出去,她的母家……
何况她的温宜日后出降也是要配上嬷嬷的,这些个嬷嬷在公主府的权柄都能称得上句二主子。
曹贵人家世不显,自己也不得宠,温宜这个女儿便是她唯一的惦念。
她如何舍得温宜被嬷嬷钳制住!所以她甘愿为华妃的马前卒。
佩筠冷哼一声,看都不看曹贵人一眼:“臣妾身体乏累,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朝着几位高位行了个礼,扭身便走。
皇后即便沉得住,心里也是不愉的。
她是想让人跟华妃相斗,不是再养出一个华妃出来。
这曹贵人!
回了承乾宫后,佩筠没让人打探后续如何,直接躺下补眠,不许任何人打扰。
承乾宫的人自然忠心耿耿,即便是苏培盛带着赏赐过来了,连姑姑等人也只能实话实说。
苏培盛:……
这位主儿当真是独树一帜。
他可是御前太监总管!
苏培盛甩了下拂尘:“既如此,那便让容嫔娘娘好生歇息,咱家就先回去复命了。”
哼。
昨天晚上他主子折腾了那么长时间,他一个当奴才的能怎么办。
笑着面对吧,总不能哭丧着脸碍主子的眼。
等苏培盛走了后,鸣黄等人有些担忧,连姑姑却是安抚了大家,让她们各自做事去。
梁山给手下的小太监们紧了紧皮子后凑上来道:“连姑姑,您当真是这个。”
连姑姑暼了眼梁山伸出的大拇指:“你倒是整日悠闲的紧。”
梁山算的是连姑姑的后辈,往日里连姑姑也没少照顾他,他也真心孝敬。
先前不在一处干活的两人能一道来到佩筠身边伺候,其中也少不得连姑姑存了提拔这个后辈的意思。
四下没瞧到外人,梁山才小声道:“姑姑放心,我已然让人出去打听今日的事了,保管主子醒了就能听着。”
连姑姑晓得梁山的机谨,也没多叮嘱别的,只一句:“瞧着容主儿是个有大造化的,咱们得使劲站稳了才行。”
梁山连连点头:“明白的,一会儿我亲自去。”
佩筠可不知道她的管事姑姑和首领太监在谋划些什么惊喜,只晓得有人打扰她的睡眠。
胤禛看着床上人睫毛都抖个不停了,却还是不睁眼,伏下身去轻咬了一口那早就红透了的的耳垂:“不想见朕?”
胤禛的力道不重,那一口更多的是调情的意思。
佩筠心里有数了,轻呼一声后撒娇道:“臣妾好困的。皇上您下朝啦。”
胤禛笑道:“都该摆午膳了,你倒是能睡。”
躺在锦绣堆里的美人眨了眨眼,目光略带幽怨地无声控诉:都是你的错。
胤禛确实觉得有些新鲜,干脆连带着被褥一块把人抱了起来:“怎么,朕说错你了。”
佩筠伸出双臂搂住胤禛的脖颈来稳定身形:“没有,皇上说的对,那臣妾可不可继续睡啊?”
随着佩筠的动作,手臂上的点点梅花都露了出来,让胤禛有些眼热,忍不住伸手附了上去:“朕听巴彦夸过你。本以为是个大家闺秀,却没想到你是个喜欢撒娇的。”
“大家闺秀也能撒娇啊,我阿玛最疼我的。”
胤禛想到昨日这人带的红宝石步摇,那可是富察巴彦专门从他这讨的,没想到战场上杀敌手段残忍的人是个疼女儿的。
见胤禛点头附和下,佩筠顿时来了劲儿,搂着人的脖颈念叨起来自己在家时的点滴生活。
胤禛偶尔附和一下都像是给佩筠鼓足了劲,浑然不觉某人的手越来越朝下去走。
“皇上?”
胤禛轻咳两声:“方才你衣带散了,朕帮你系上。”
说罢这位真的将刚刚被解开的衣带重新系上,还打了个漂亮的衣结。
佩筠伸手拨弄了下,眼中的喜悦满的都快溢出来了:“谢谢皇上。”
胤禛原本的不自在也因这一句话而烟消云散:“嗯。起来用膳吧。”
佩筠还想撒娇睡觉,却被一向信奉养生的人一把裹着被子横抱起来。
见这人真打算让她这么蓬头垢面地去吃饭,爱美娇气的美人忍不住了。
奉上几个香吻,又说了好些软话才换的梳妆的机会。
胤禛瞧着兴致勃勃地挑拣首饰的小姑娘,心中原本的质问之意彻底散了。
富察巴彦那么疼她,她自然是要一点就炸。
本以为曹贵人只是身无所长,没想到连言辞上都这般不注意,温宜养在她那……
“皇上,咱们去用膳吧。”
胤禛回神后牵着人去用午膳,可到底有些念头已经滋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