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怔了一瞬，呆呆地看着她的方向。
封玄察觉到那些密密麻麻看向江梨月的视线，脸色一黑。
又想起江梨月嘱托他不能现身的事情，只能用黑沉沉的目光扫了一眼众人。
冰冷可怕的目光让村长等人清醒过来。
村长认出江梨月，之前还是责问的语气变成了恭敬，他垂首：“江小姐，您在这里做什么？”
“我刚才看祠堂那边人太多就没有去凑热闹，想着过来逛逛，就到了这里。”
江梨月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完全没有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
她还装模作样往四周看了一圈，眼睛在灯火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江梨月语气欣赏：“纸祭日果然很好看，我之前都没看到过这么多漂亮的纸扎人还有纸扎灯笼呢。”
“江小姐喜欢就好。”村长本来还因为长香熄灭而隐约担心的心情放松下来。
江小姐是大人要的人，她这么开心，大人应该不会生气吧？
村长试探地问道：“江小姐是自己一个人逛吗？要不要找人陪您一起？”
江梨月轻而易举看出他的打算，笑眯眯摇头：“不用啦。”
她顿了顿，直直看向村长，甜蜜道：“有人陪我一起的。”
她明明说有人，可身边却空无一人。
显然那位不存在的“人”，就是他们尊敬的神。
村长心中难掩激动，看向江梨月的表情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江小姐能问大人对今天的纸祭日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啊。”江梨月眨巴了一下眼睛，“我们很开心。”
村长还想要追问什么，那种被冰冷淡漠的目光注视的感觉再次来临。
他的双腿开始打颤，头上冒出冷汗。
意识到是那位的存在，村长不敢再说什么，只是无意识地重复：“玩得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在后面被村民们重新绑起来的玩家自然也注意到了江梨月。
不认识她的玩家有些惊疑不定。
明明她看穿着和他们一样都是玩家，为什么纸人Npc对她说话的语气这么恭敬？
甚至听起来隐约还有些——怕她？
他们还在小心观望，李雪儿和钱六却是格外惊喜，一个劲地看向江梨月的方向，试图向她求救。
江梨月察觉到他们灼热的目光，不过只是扫了一眼就收回来。
几颗糖还不够她救李雪儿一命的。
江梨月往旁边走了走：“纸祭仪式要开始了吗？那我不浪费时间了。”
她自觉退到了旁边的黑暗之中。
纸祭仪式的灯笼摆放阵法和杀死纸人的阵法相差无几，只挪了几个细微的位置。
大概是之前祠堂里面的混乱让村长晃了心神，加上仪式的时间即将过去，他并没有注意到细节的变化。
纸祭开始，村民们将从祠堂里带出来的纸人和玩家带到榕树的最前方。
村长又开始念语调悠长古怪的句子，这次所有的村民也在跟着念。
他们的脸色在黑暗中白得和纸张一样，脸上被映照出来的红晕更加明显。
黑漆漆的眼珠即使在灯火中也不见光亮，他们脸上俱带着如出一辙的笑容。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
摆在地面上的白色灯笼里的烛光不断闪烁，被火烧过又腐烂的味道蔓延。
被火烧得面目扭曲的身影从灯笼上面出现，那些腐烂的臭味就是来自他们身上。
江梨月皱了皱鼻子，和山洞里面燃烧后的灰烬味道有点像。
难怪她从刚进入纸人村就味道一股香火燃烧的气味。
原来那味道不是因为香火太旺盛，而是因为纸人村的所有村民都是死于火灾！
“老婆，别看他们。”一双大手从后面遮住了江梨月的眼睛。
从其他人出现开始，就一直不开心的封玄终于忍不住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他声音带着危险：“他们不好看。”
“确实不好看。”江梨月把他的手扒拉下来，扭头看他的脸。
接着煞有介事地评价道：“比起我老公更是差远了。”
封玄明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耳根还是发红，嘴角忍不住上翘，又被他努力压下来：“你就会哄我。”
……这倒是也用不着哄，毕竟长发贵公子和一群被烧得面目全非的鬼，闭着眼睛选也能选出谁比较帅吧？
不过江梨月还是敷衍又认真地夸了一大堆，哄得封玄脸上的阴云消散时，纸祭仪式也进入主题。
被摆在前方原本还没有生命的纸人们开始动了起来，而被绑起来的玩家们身上却开始起火。
有玩家发出呼救声，开始不断反抗。
有些昨天在村民家里吃过饭的玩家却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
火燃烧在他们身上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容。
他们眼神空洞洞的，仿佛提线木偶，甘愿献出血肉和灵魂，来使他们祭拜的鬼魂复活。
就在这个时候，江梨月掏出身上那个瞎眼老人给她的小纸人。
在一片混乱中来到火焰中心。
村长原本还没有察觉到她的动作。
可是当小纸人的身体被燃烧时，纸人村所有村民都发出痛苦的惨叫。
村长终于看向她的方向，失声大喊：“江小姐，你在做什么？！”
与此同时，所有的村民都直直望向她的方向。
他们人类的身体已经无法维持，显露出纸扎人的本来面貌。
“江小姐，为什么？”王翠芬不可置信。
“不可以，不可以！”村长还在大喊。
所有的纸人都往江梨月身边聚集，想要抢夺她手上正在燃烧的纸人。
可江梨月就那样站在灯笼中央，任由面目扭曲的诡异和纸人们靠近。
在一个纸人苍白的手即将碰到她的时候，江梨月可惜地吹散手中小纸人最后的灰烬。
“哎呀，不好意思，烧完了。”
话音落下的时候，周围所有聚拢的纸人都变成黑色的框架，它们的动作都还朝着江梨月的方向。
渐渐的，在那些框架上面，出现了一个个完整的灵魂，连后面出现的那些面目扭曲的诡异，也褪去可怕的面容，变成了生前的模样。
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在纸人村时那副僵硬阴翳的表情，反而各个都带着柔和的笑。
原本脸色惨白的村长，也仿佛变成了一个正常和蔼的中年人。
他和其他村民们向江梨月鞠躬：“谢谢你，江小姐，你让我们终止了这无尽的循环。”
他口中的循环，是每次副本重启所重复的痛苦。
只是江梨月现在还不知道，她歪头好奇地问道：“你们现在会去哪里？”
“去我们该去的地方。”纸人村村长有些遗憾，“我们做错了很多事情。”
说着，村民们的身影慢慢消失。
王翠芬眼睛含泪地看着她：“再见了，妹子。”
“再见。”江梨月笑着和她摆手。
她又看见蹦蹦跳跳牵着手，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的小乐和小依。
“姐姐偶再见啦！谢谢你送我们的糖，很好吃。”小依脸上带着可爱的笑。
小乐点头：“对，超级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糖。”
“馋鬼！”小依翻了个白眼，神秘地看向江梨月，“对了姐姐，我可没有骗你，小乐真的是馋鬼。”
他不是被火烧死的，而是因为当时村民们被烧死。
他躲着没被发现，活活饿死，才成了馋鬼。
“原来是这样。”江梨月笑眯眯点头。
小乐和小依本来还想冲上来抱抱江梨月，结果注意到她旁边黑着脸的封玄，只能委屈巴巴地止住脚步。
呜呜呜月月姐姐的老公还是这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