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事的叶小鸾微微躬身,对着徐光启优雅地施了一福,然后轻盈地转身,迈着款款莲步朝着门口走去。当她走到门边时,伸出玉手轻轻握住门把,缓缓将门合上。尽管门外有吴大宝等众人以及徐光启带来的护卫,但她深知此刻屋内即将谈论的乃是机密之事,所以顺手关门不仅是一种应有的礼数,更是向旁人表明此处谈话需要私密空间,以免他人贸然闯入打扰。
叶小鸾离开房间之后,屋内只剩下师徒二人。他们彼此对视一眼,没有过多的寒暄与客套,便直截了当地切入正题。
徐光启面色凝重地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张好古,开门见山地说道:“致远啊,为师此次前来正是为了你那师兄的事情。眼下皇上尚未对此事发表明确旨意,但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得提前商议出一个万全之策才行。你向来头脑灵活、点子颇多,想必定能想出应对之法。”
张好古闻言,眉头微皱,同样神色严肃地点头回应道:“师傅所言极是。徒儿也一直在为此事忧心忡忡呢。师兄他身负失地之责,这一点已是无法更改的事实。然而,最令人担忧的还是怕有奸佞小人从中作祟,恶意诬陷师兄与叛军有所牵连。毕竟,孔、耿等人当初皆是由师兄所收服,可后来却偏偏在师兄手中发生叛变。若是有人借机生事,捏造莫须有的罪名,诬告师兄事先知晓此事内情,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啊!搞不好甚至会危及到师兄的身家性命……”说到这里,张好古不禁长长叹了口气,满脸忧虑之色。
“我之所以会如此顾虑重重,正是因为察觉到了近来的一些异样迹象。不知从何时起,竟有人妄图借着你师兄这个由头,将老夫拉下马来。其实啊,一直以来都早有人看不惯为师了。唉!回想起当初你师兄前往登莱赴任之时,我打心眼里就是不太赞同的。然而,你师兄却怀着一颗炽热的报国之心和满腔的壮志豪情,执意要走这条路。不可否认,他在技术方面的确有着过人之处,甚至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正所谓雏凤鸣于老凤声呐。但可惜的是,对于复杂多变的人心,他实在是过于乐观了些。他总认为自己只要真心对待他人,对方也一定会以同样的善意回报。殊不知,在这官场之上、世事之中,哪有这般简单纯粹?想要主政一方谈何容易,以他目前的能力和心性而言,能够当个知府就已经算是勉勉强强了。”
“对于你解救出来的那些人啊,朝廷目前为止都还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说法呢。所以呀,他们现在也只能够憋屈地暂住在那驿馆里面。不过嘛,应该也用不了多久啦,估计就在这短短几日之内,就会有相关的消息传过来咯。”徐光启轻描淡写地说完这段话之后,悠然自得地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那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茶水。紧接着,他稍微顿了一顿,放下手中的茶杯,继续开口说道:
“至于你此次前往登州所做的事情呢,皇上已经告知内阁,要他们尽快商议并制定出一个专门用来奖赏你的具体方案来。说实在话,这次你可真是立下大功一件呐!尽管最终你并没有成功夺回登州,但这场仗打得的确是相当漂亮!想当初,你仅仅率领着一千多名士兵,却能在登州城内犹如进入无人之地一般自由穿梭。而且啊,即便是周围有群狼环视、虎视眈眈,你和你的部下们居然也能够做到毫发无损,未损一兵一卒,甚至把敌人吓得闻风丧胆、落荒而逃!不得不说,你们护国军这回可是大大地长了威风,让咱们朝廷也跟着狠狠地扬眉吐气了一把!只可惜啊,其他的那些军队表现得就着实有些差劲喽。明明有着那么多的兵力,怎么就连区区一支叛军都对付不了呢?唉……”说到这里,徐光启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惋惜和无奈的神情。
“实在令人惋惜啊!这护国军虽然骁勇善战,但无奈其人马数量着实稀少。倘若我朝军队皆能如护国军一般英勇无畏、善于征战,那建奴怎敢如此张狂?闯贼又岂能发展壮大到这般地步?如今当真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时期啊!”老者满脸忧虑地叹息道。
张好古赶忙宽慰道:“老师,您莫要太过忧心。眼下局势虽艰难,但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这些困境不过只是暂时的而已,咱们华夏大地自古以来便是英雄辈出之地,绝不会缺少能够力挽狂澜之人。”
徐光启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缓缓说道:“不错,想我大明江山幅员辽阔、人杰地灵,自然是不缺有识之士和忠义豪杰的。只要吾等齐心协力,定能共渡难关,重振大明雄风!”
“老师,关于朝廷此次欲行嘉奖予我的事宜,学生斗胆恳请辞去这一殊荣。实不相瞒,弟子如今虽已位高权重,但每走一步皆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毕竟以弟子这般年纪便能身居此等要职,已然饱受众人侧目。若此时再加官进爵,恐怕便真成了‘木秀于林’之态,风必摧之啊!学生着实不愿成为那出头的椽子,一旦失去圣上的恩宠眷顾,那便如同无根浮萍一般,瞬间化为乌有。幸得尚有老师您护佑左右,而若师兄安然无恙,我与他师出同门,在朝堂之上尚能相互照应扶持。眼下最为关键的,便是全力确保师兄性命无虞。只要能够留住这条青山,日后何愁没有东山再起之日、重燃薪火之机呢?”
张好古言辞恳切地说完这番话语之后,徐光启微微颔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显然,他深知张好古所言不无道理,然而究竟该如何方能保下孙元化的性命,却是一个令人棘手的难题。倘若当真存在可行之计,他们又何须在张好古身染沉疴之际相聚于此共商对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