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徐青青？”
石雪云的声音唤回了愣神的徐青青，“你没事吧？”
徐青青缓缓摇头，“没事。”
她就是想起了秦烈说的话。
那一瞬间，猪栏里欢快拱食的猪，仿佛飘到了舞台上。
舞台中央，是穿着小裙子露出大毛腿，翩跹起舞的孙启明。
他跳着天鹅湖，飞速的旋转。
停下的那瞬间，孙启明双手捧着下巴看向观众席，露出一脸的络腮胡子。
刹那间，徐青青的胳膊上满是鸡皮疙瘩。
可怕，真的太可怕了。
南阿姨那么英姿飒爽的人，为什么审美竟然如此古怪？
把络腮胡小天鹅赶出脑海，徐青青扯开话题，“我就是在想，山上的水管什么时候能铺好。”
石雪云不假思索，“那要不你去看看？剩下这点我来忙就行了。”
昨天下午对症下药，又换了干净的水和食物，原本病恹恹的生猪大都恢复了精神。
这会儿正吃得欢。
徐青青推着车往前走了两步，“先喂完再说，这群祖宗们可饿不得。”
祖宗。
石雪云觉得这个词可真是不能再恰当。
她出事这些猪都不能出事。
等平板车上的几桶饲料喂完，徐青青去猪栏外挂在那里的工作日志上画了个√，签下自己的名字，表示她对今天上午的喂食负责。
她好奇往前翻了几页工作日志，正看着，张高峰他们推着装满了猪粪的车出来。
养猪场每天必须要做的工作——
喂食喂水以及猪栏清理。
至于打扫出来的猪粪，都会送到农场那边去。
毕竟天然的肥料，用来肥沃土地那可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徐青青看了眼三人，黑眼圈大的都能去竞选国宝。
“这些还得咱们送过去？这不合理吧？”
“小徐你这就不懂了吧。”说话的是饲养员老钱，“农场养猪场都是场不假，但咱们养猪场归农场管，许场长就是这么规定的，咱们能怎么办？”
钱闹春摊手，“咱也得把这猪粪处理掉，不然堆在这里还是咱头疼不是？”
“是啊。”张高峰笑着补充，“顺手的事，毕竟咱还要在人家农场食堂蹭饭。”
“既然咱们养猪场隶属农场，那农场管饭是理所当然的，至于这些猪粪处理，我有个法子。”
钱闹春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让周边的农民拉走？不成的，他们进不来。”
农场的管理虽然没有军区那么严格，但也不能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进。
不然万一混进来什么特务、间谍，那麻烦可就大了。
徐青青笑了笑，“我有别的处理办法。等回头我跟农场那边商量下，他们要是还想要这些有机肥，那就自己来拉，不然的话一切免谈。”
张高峰、钱闹春、刘海洋听到这话面面相觑。
到底是张高峰跟徐青青熟悉点，提醒道：“咱们还得指望在农场食堂吃饭呢。”
“没事，咱可以自己搞小厨房，小锅菜不比大锅菜好吃？”
话是这个理没错，但……
“这得有预算。”张高峰挠了挠头，“之前咱们养猪场精兵简政，小厨房的预算给砍了。”
徐青青笑问道：“是真的砍了还是弄到他自己腰包里去了？”
钱闹春连忙道：“这话可不能胡说。”
他看向周围，确定胡场长没有忽然出现这才松了口气。
徐青青看他们模样就知道，砍预算不过是内部说辞。
实际上这笔预算还有，只不过胡建设把张高峰几人的劳动力出卖，让他们把猪粪送到农场，换来在农场食堂吃饭，如此一来养猪场这边的厨房就不用开火，这笔钱就彻彻底底落到了胡建设的口袋里。
不算多高明的手段，军区那边未必不知道这事。
但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养猪场没闹腾出幺蛾子，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徐青青要夺权，那就得把这件事闹腾起来。
不然怎么赶走胡建设？
至于张高峰他们……
徐青青看着三人，“你们就真的没意见？”
不等三人开口，她继续道：“我看了眼咱们养猪场的工作日志，平日里都是你们三个喂猪、打扫。”
一直沉默的刘海洋开口，“胡场长和郑主任也有干活。”
“是吗？可是他俩的笔迹跟张高峰的一模一样，怎么，他俩不认字跟张高峰你学的写字？”
刘海洋和张高峰脸上都有些尴尬。
他们也没想到徐青青连这点细节都注意到了。
徐青青又问了一遍，“真没怨言？”
“有怨言有用吗？”张高峰叹了口气，“我们仨还都指望这个养家糊口呢，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军区找我们过去问话，我们也不能说。”
胡场长他们能被弄下去那自然再好不过。
可万一呢？
万一胡建设的地位牢不可破。
他们怎么办？
“明白。”徐青青表示理解，毕竟要养家糊口不容易。
“但我还是要把他赶走。”
张高峰听到这话场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说“祝你成功”，又怕落下话柄回头被胡场长收拾。
领导想要收拾人还不简单？
单是安排他值一星期夜班，就足以让张高峰崩溃。
纠结了下，张高峰又戴上口罩，“我们先去送粪。”
他快步往外去，走了没两步忽然间停下脚步，看着站在粪车旁边的人，神色一下子慌张起来。
“许场长，龙，龙部长？”
军区农场的一把手许光明，军区后勤保障部的龙部长。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张高峰的手有点抖，回头看了眼在那里翻阅工作日志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你才来农场几天，就要把人赶走，口气倒是不小。”龙部长语气严肃，“徐青青同志，你把军区农场当什么地方了？以为这是你家，由得你耍威风？”
后勤的一把手，就算在军区的那些首长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
他声色俱厉，让张高峰等人脸色发白，不敢看他。
徐青青没事人似的阖上工作日志，“他如果把养猪场管得好，我自然没意见。可如果任由一个无能无德的人在领导岗位上玩忽职守，我还要溜须拍马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她摘下军帽，指了指上面的红色五角星，“那才是真对不起我这身军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