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院子中传来了阿黄的吠声,贾禛闻声而起。
屋内一片漆黑,村庄尚未通电,他摸索着从刚分发下来的物资中找出一根蜡烛,点燃。
微弱的火苗摇曳着,勉强照亮了一小块空间,而屋内的其他角落则依旧沉浸在黑暗中。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贾禛走到外屋,打开门,只见队长张传武正站在门外。
“传武叔,你来了,快请进。”他热情地招呼道。
张传武走进屋内,嗅了嗅空气中的气息。
“晚上没吃饭?”他关切地问道。
贾禛无奈地笑了笑,“囡囡今天跑了一天,回来就累倒了,直接睡了。我中午吃得挺饱的,还不饿,就没做饭。”
张传武点了点头,找了个地方坐下,从兜里掏出烟来。
贾禛见状,急忙从火炕上拿起一包大前门,递上一根给张传武。
“你小子现在花钱可真大手大脚,怎么抽上这么高档的烟了,还带过滤嘴的。”张传武打趣道。
他习惯性地用烟在红松箱子上敲了敲,让烟丝更加紧实,然后才点燃抽了起来。
“家里还有点积蓄,有钱不花,死了白搭。花了的才是我的,没花完的钱,说不定以后就是别人的了。”贾禛感慨地说道。
想起前世,他存款二十多万,就连被公司开除时赔的钱都还没来得及去领。
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反正那些钱现在也不再属于他。
“你可不能这么想,明年得让囡囡去上学,得留点钱备用。孩子不能惯着,但也不能什么都不管吧?”张传武语重心长地说道。
“放心吧,传武叔,我留了钱的。”贾禛回答道。
“嗯!”张传武点了点头,“我这次来,有两件事要和你商量。第一是我刚和洪爷商量了一下,准备组织人再进山,这次主要是采集松塔。”
“今天去区里的时候,我遇到几个收松塔的贩子,他们一毛一斤收,有多少要多少。往年这东西都不值钱,我们都是当柴火烧的。真没想到那些城里人的口味变得这么快,现在居然想吃松子了。”张传武解释道。
贾禛想了想,“没问题,我参加。但丑话说在前面,我太胖了,松树可能禁不住我,我不能上树。”
“那倒没事,我准备了长杆子,你可以用杆子打松塔。”张传武说道。
“另一件事,就是冬储菜的事情。我这次去区里已经订了白菜、土豆和萝卜,过几天需要我们去区里拉回来。”张传武继续说道。
冬储菜是为了熬过漫长的冬季。白菜还可以做酸菜,有条件的还能做成辣白菜。跟腌酸菜差不多,只不过需要把辣椒面涂在菜帮子里,这玩意也可以叫辣酸菜。
“行,到时候叫我,我过去当劳力。”贾禛爽快地答应道。
“好,就这么定了。哎,现在壮劳力不多了,年轻力壮的都走了,就剩下我们这些糟老头子和那些有病的人。”
张传武感慨地抽了两口烟,直到烟烧到过滤嘴,才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
他站起身,“你最近表现不错,以后可别犯浑了。”
这句话从张传武口中说出,可见原来的贾禛确实是个不省心的家伙。
送走张传武后,贾禛又坐回到炕沿上。
他空有一身计算机与财经知识,在这个年代却毫无用武之地。
怎么才能赚到钱呢?万事开头难。今天他去区里转了一圈,发现这个年代的物资匮乏,老百姓兜里的钱更是少得可怜。
像他这样的林区工人,靠山吃山,可能几个月都花不了多少钱。
怎么才能让大家富起来呢?
让每个人都能衣食无忧,有病能看得起病,不再为生存而奔波。贾禛陷入了沉思。
“靠山吃山。”
他突然站了起来,先看看囡囡睡得正香,然后开门把阿黄放了进来,让它看好小主人,才披着衣服外出。
张传武就住在他家隔壁,几步就到了。
屋子里传来吆五喝六的声音,原来他家聚集了好些人,正在分配明天的工作。
“淑芬嫂子,你明天带着这些老娘们去捡松塔,我跟你们一起。”屋里传来唐凯的声音,带着几分娘娘腔。
“说谁老娘们呢?我看你小子皮子紧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个虎吵吵女人声音传来,这是张传武的老婆刘淑芬,引来屋内一阵哄堂大笑。
贾禛推开门,屋子里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发现是他后,又响起了聊天声。
“你不是要睡觉吗?咋还来了?”唐凯问道。
贾禛没搭理他,先发了一圈烟,有几个老娘们也抽烟,他点燃了一根后说道:“刚才被传武叔一折腾,我睡不着了。”
“我想问问山里除了松塔,还有什么果子?”贾禛问道。
“你小子还不知道?”张传武反问道。
“他从小调皮捣蛋,有一次在森林里迷路了,三天之后走出来,不仅没瘦,还胖了不少。”唐凯在一旁插嘴道。
“你问这个干嘛?”张传武好奇地问道。
“我寻思明天进山,每种果子都采集点,然后去城里看看,有没有人要这些玩意。”贾禛解释道。
“山里有不少好东西呢,除了松塔,还有野生蓝莓、树莓、山茄子、狗枣子,还有灯笼果。我们这里还出产一种蕨菜,但产量不多,主要集中在红星区。”张传武如数家珍地说道。
“切,要是有人要,小贩早跑过来收了,还轮得上你去卖?”吴彬在一旁冷嘲热讽道。
贾禛权当没听见,继续说道:“我想去试试,市场需要我们去开拓。万一哪里有机会呢?赚到的钱也能让大家过个好冬天。”
张传武皱着眉想了想,“也行,如果卖出去了,差旅费由五队报销。如果卖不出去,队里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听到这个消息,贾禛颇为无奈,但他能理解。
大家都太穷了,只能奔着有结果的事情去做,一旦没有任何结果,有些费用只能个人掏腰包了。
“没关系,就当我带着囡囡出去见见世面。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行路也是一种学习和成长的方式。”贾禛豁达地说道。
“哼,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小学读了七年,还在这里拽文学呢?”刺耳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贾禛转过头去,只见吴彬正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在烛光下,他那张胖脸抽了抽,显得有些蛮横,“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赶紧闭嘴吧,哪里来的那么多屁话。”
贾禛这一嗓子,把屋内的人都镇住了。
联想到他两天前单独猎杀野猪的英勇事迹,所有人都不敢与他的眼睛对视。
他转过头去,对张传武说道: “为了让生活更美好,我们要掌握各种信息,为山里的土特产找到好销路,这样才能真正赚到钱。若一味依赖那些小商贩,咱们怕是一辈子都难以翻身,全让他们这些中间商赚了个盆满钵满。淑芬嫂子,记得帮我留些松塔,我出去探探行情,看能不能卖出更高的价钱,你们暂且别急着出手。”
“行嘞,贾大侄子这也是为大家谋福利。”淑芬嫂子爽快地应承道。
张传武好奇地问道:“那你打算去哪儿呢?”
贾禛略一思索,他对龙省的了解确实有限,“要不,我去省城碰碰运气。”
传武队长闻言点头,“也好,咱这儿不值钱的东西,到了省城说不定就成了香饽饽。”
贾禛想起一事,“对了,明天别忘了捉几只野鸡,就当是走后门送礼的敲门砖。”
张传武应了下来,“成,我明天跟洪爷合计合计,有变动再告诉你。”
贾禛没再多言,转身回了自家小院。
对于吴彬那些尖酸刻薄的话,他早已习以为常,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闲言碎语,总比大城市里那些笑里藏刀的人强得多。
东北人直性子,有啥不满当面说,背后很少玩阴的。
有些南方人,当然也不能一概而论,表面上称兄道弟,背地里却暗箭伤人。
这绝非他凭空捏造,实在是在大城市中见过太多这种鸡鸣狗盗之辈,上不得台面。
回到家中,见囡囡已醒,幸好有阿黄陪着她,才没哭闹。
小家伙紧紧缠着他,生怕再次被遗弃。
哄着囡囡喝了点儿空间里的水,小家伙又沉沉睡去。
屋内,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贾禛辗转反侧,思绪万千,却始终无法形成一个完整的计划。
他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太过肤浅,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