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萧一时间还有些发怔。
似乎是还没从一大早的暴击中回过神，这会儿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亲了一口。
却看见君执已经飞速起身。
他从穿衣到束发，都仿若开了个二倍速。
大脑这才后知后觉的给他播放了昨日晚间发生的一切。
玉如萧面色微微僵硬了一刹那。
又很快下了床，脚刚刚站定在地上，面前就递来了衣物。
君执的身形如闪现般站定在自己身前，手中捧着自己那件被叠的方方正正的外袍。
他这会儿抬手接下，将衣物穿戴整齐，又是两手捧着自己的发冠递了过来。
玉如萧盯着发冠，又看了看面前的君执。
感觉自己好像一夜之间突然丧失了自理能力。
君执垂眸站在他身侧，猝不及防的被塞了一物进了手里。
他眨眨眼，就见掌心内赫然是个乾坤袋，其上绣着如意纹，通体碧蓝如海。
“灵泉山上的泉水。”
玉如萧张口解释，“平阳泉之内恐有残留的魔气会挂在泉池壁上，此水经我本体多日浸润，还需你以灵力引入其中。”
君执点头，“我明白了，师尊。”
他说罢，又抬眼看了面前人一眼，视线之内带着几分探究：“师尊不与我同去？”
“我还有一事要忙。”
玉如萧张口，“仙门委托结束，需书写并签署卷宗存档。”
君执点了点头，很快转身告辞。
只是将要走出门的时候还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却见自己师尊抬手掐了个法诀，熟悉的蝴蝶再次从他的指尖飞起，来到自己的身侧盘旋了几圈。
“引路蝶。”他道，“跟着它走，不会出错。”
君执应了一声，却见这白色蝴蝶已经煽动着翅膀飞走了。
而玉如萧却等到他的身形逐渐走远，这才默默迈步，从房屋之内走了出来。
大雨初歇。
玉如萧戴好惟帽，拿着写好的卷宗，推开了城主府的大门。
就见武同看见他的一瞬，赶忙快步迎了上来：“仙尊。”
玉如萧摆了摆手，将卷宗递到他的手里，道：“烦请武城主签字画押。”
武同恭恭敬敬的接过了他手里面的卷轴，提笔潇洒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又盖上了城主印章。
却在此时听面前人突然张口问道：“还有一事想问及武城主。”
“仙尊但说无妨。”
玉如萧稍稍停顿了下，这才出声询问：“老城主现如今身在何处？”
此话一出，就看见武同脸上出现了片刻的僵硬神色，随即极度的哀伤和悲怮又出现在了他的眼睛里。
他长叹了口气，像是突然被卸下了浑身力道，瘫坐在椅子上。
“此前与仙尊所说，亲自下泉池疏通泉眼，导致高烧不退不治身亡的人，正是在下的父亲。”
玉如萧眉心一拧。
他看着以手掩面，无比悲切的武同，沉默了一会儿，也只能张口：“城主节哀。”
在他称得上零散的记忆里面，老城主似乎是位勤政爱民的好官。
当初自己将君执带走，同样是问及了他的意见，这才得知这孩子是个无父无母孤身流浪之人。
玉如萧抬手揉了揉眉心。
好像唯一的线索也在此刻断了。
思及此，脑海中却突兀的出现了另外一张堪称陌生的脸庞。
这脸庞明显是位老者，似乎是紧随老城主左右的管家或是侍从。
自己带着君执离开之时，还听他颇为心疼的嘱咐了两句，让自己好生对待这个孩子。
他沉默半晌，张口问：“武城主可知，当初令尊身侧的那位老者，如今可还在人世？”
武同蓦地抬起头，思索片刻问道：“仙尊是说苏老？”
玉如萧点点头。
却听面前这人张口道：“苏老长寿，只是近些年开始糊涂，鲜少踏出家门了。”
语毕又加上了一句：“如今正住在城东第一户，只是年纪大了……”
武同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头，并未明说。
玉如萧微微颔首：“多谢城主告知。”
他收了卷宗，身形一闪。
却在踏入苏老居所内的一瞬，率先看见的便是床榻之上一道佝偻靠坐的身影，已然垂垂老矣。
头发胡须皆已花白，听力却像是异常的惊人。张口声音带着些沙哑：“何人？”
他顿了半晌，“阁下的气息，竟如此熟悉。”
玉如萧踏入门中的脚步一顿。
他站定张口：“老人家，还记得我？”
“千山盟的仙尊，在下没记错吧。”
苏老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却是双目失神。
失明了？
玉如萧皱着眉，“今日前来，一事相问。”
“请讲。”
苏老的声音依旧沙哑。
“不知您老是否还记得，十四年前我带走的那位孩童？”
苏老点点头，又摇摇头。
玉如萧仍旧自顾自的问着：“关于这孩子的来历，您可清楚？”
苏老全无反应，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就在玉如萧想要再次张口询问，却听面前的老者缓缓开口。
“许是郊野逃荒来的罢……”苏老将声线拖得很长，“二十年前一个妇人抱来的，初见那妇人，穿着打扮用的还不是凡品。只是可惜……”
他顿了顿，“三年后便死了。”
玉如萧眸光一紧：“您可知晓妇人身份？”
话音刚落，却见苏老突然抬起头。
他反倒疑惑的盯着自己：“什么妇人？”
“您方才所言……”
“在下何曾说过话。”
苏老转回头，“仙尊莫要取笑了。”
玉如萧抿唇。
他终究还是道了声打扰，转身离开了。
这会儿顺着城东，却阴差阳错地走到了当初那个熟悉的街角。
几个孩童拎着水桶，去接来之不易的雨水。
卖糖葫芦的大娘面上已布满皱纹。
————
平阳泉。
君执依言将灵泉水尽数注入，感知着那熟悉的灵气，默默收了乾坤袋。
他看着空中兀自飞舞的蝴蝶，却见其扑闪了两下翅膀，向着另外的方向飞去。
这会儿赶忙抬脚跟上，却见面前赫然是一个街角。
店面旁，熟悉的白色身影站在细雨中央。
似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这会儿缓缓转过身来，手中捻着一支鲜红的糖葫芦，递来了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