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随着吹拂进来的晚风跃动了下,连带着屋内光线都紧跟着晃了晃。
他回了回神,这才发觉自己与君执的举动皆是有些……
别扭。
不知是不是僵持的时间长了,一直扭着的腰有些麻木。
玉如萧垂眸看了看君执跪坐在床榻边缘的身子,觉得他应当也不太舒服。
这会儿缓缓抬手的推了推君执的肩膀,就察觉君执动作有些慢吞吞的直起身子,手却仍旧搭在他的腰侧,掌心温度依旧发烫。
玉如萧抬头,却看见了他头顶上那个爆闪的光影。
数值一动不动,却频率极高的剧烈闪烁着。
“没事了?”
他又抬手摸了摸君执的额头,顺带拨了两下原本被汗水浸湿粘在前额的头发。
君执默默收回了手,“师尊放心。”
光影不再闪烁,缓缓消失于他的头顶。
玉如萧这才从床榻上站起身,手中很是隐晦的捶了两下自己被压麻的右腿,强忍着一瘸一拐的冲动,步调如常的走到了窗边。
微凉的晚风吹过,带走了身上尚未消散的热气。
他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些什么。
脑海中思及桑若与纪尘等人的揶揄声,又想着方才君执挂在自己身上的一幕。
莫非……
是在说自己对于君执管的过于多了?
还是说这孩子在心里把他看得太重?
亦或者是对自己太过依赖?
可是十余年朝夕相处,似乎很难不重要。
玉如萧冥思苦想,绞尽脑汁。
却蓦地想到了另一个人。
或许能从他那里寻个答案或是经验。
他当即一转身,前脚刚要出门,又猛地顿住了。
“没事了早些休息,明日比赛还需小心。”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这才放心大胆的出了门。
那一声门响过后,君执敛下了眸子。
鼻腔之中独属于天山雪莲的气息被吸入的冷风冲散了些许。
他眸光微沉,感知着体内逐渐褪去的、如万蚁爬过般难耐的刺痛麻痒感,抬手抵住了自己仍旧剧烈跳动的心脏。
————
走廊内。
玉如萧正寻到了一处房门前,抬手轻叩了几下,就听其中一道沉稳男声传来。
“何人?”
“萧掌门。”玉如萧张口,就听屋内一阵响动。
一声门响过后,萧铎站定在自己面前,面色还有些惊讶:“玉衡?”
“深夜打扰,实在抱歉。”
玉如萧看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才迈步走进房间之内。
“这么晚前来,是为仙门大会,还是其他?”
萧铎与他对向而坐,就听玉如萧道:“的确是后者。”
“这倒是难得了。”
萧铎看着他,手中不疾不徐的晃了晃茶杯,“仙门大会决赛在即,有什么比得上此事重要?”
“自然是有。”
玉如萧面色认真,“你的徒弟,是否有待你十分亲近的时候?”
“噗——”
萧铎刚刚抿进嘴里的茶水猝不及防一呛。
玉如萧疑惑的看着他,就见这人擦了擦脸上水渍,“何出此言?”
“无事,就是近来觉得……”
他将心下疑虑说了说,就察觉到方才面色就不算自然的萧铎这会儿更加古怪。
连带着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异样。
“你的弟子秉性如何,唯有你最了解。”
萧铎似乎叹了口气,重新给自己倒了杯水,“你担心的究竟是他在你的庇佑之下无法成长,还是其他?”
玉如萧罕见的沉默了一会儿。
感知着周遭沉寂的气氛,这才张口:“确有一事。”
他抬眸,“你我身上的旧伤难寻解法,哪怕我的情况稍好,这身体的情况恐也称不上乐观。”
“明衍真人之死未有说法,飞花门几次三番对我师徒二人动手,只怕未来算不得多么太平。”
“加之并不怎么友善的昭天宗如今扩张势力,我担心下一轮腥风血雨,未必是对抗魔族。”
萧铎听着他的话语,面色同样凝重。
“所以呢?”他皱眉,“你是怕将来你的身体出了何等问题,无人保他?”
萧铎话一出,又很快否认道:“这必然不会,有千山盟在,你本应放心。”
他说的隐晦。
却见玉如萧摇摇头,“不尽然。”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这具身体会有油尽灯枯、旧疾难愈那一天。
却在面见了君执精神识海中自己尸体的那一刻,面对此事,便再也无法如最初那般听天由命的坦然。
至于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天命玉,连原书中都未能提及,获取的概率小之又小,能将自己治愈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他抬眸看了眼萧铎,声线发沉:“或许我们面临的是同样的问题。”
“我没办法坦然赴死,你也是。”
“哪怕你早有准备。”
玉如萧话音刚落,却看见面前萧铎面色一僵。
他竟从那双眸子中看出了几分慌乱。
而心下疑惑间,却听房间之内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
他听力何其惊人,几乎一瞬间就锁定了发出声音的位置。
再思索自己大意并未布下隔音障壁,当即心中一凛,抬手一道灵力蓦地打了过去。
萧铎扬起的手还顿在半空,似是有什么话呼之欲出,又被自己咽了下去。
一侧柜门已然被这道灵力猛地推动。
玉如萧满面谨慎的盯着柜子里的身影,背在身后的手已然握住了沧渊扇,却见这人抬起头来。
他竟然正与黎渊对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