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煜,说说是怎么回事。”
东离王视线转向他,语气沉肃。昨晚宫门口的事只有朝中大臣看见,敲打一番也无事,但那几具残尸,性质就恶劣了些。
“父皇,死的那几个,在东离的时候给我下毒,被我揪出来了。”
“下毒?”殿上议论声渐响,要是这样,就要重新定性了。
“难不成殿下的腿不是受伤而是被下毒了?”
东陵煜隐隐听到有人议论他的腿,忙出声打断,将当时的情景大略描述一番,最后又补充了一句,“这事五弟也能作证。”
东景铭见他那副急切的样子,唇角勾起,好像发现四弟的秘密了。
“是这样吗,亭澜。”
“作证什么?我只知道你喝个茶都能把自己烫伤了。怎么,这么久了难道还没好?”
东离王和东陵煜都被这话说得一噎,特别是东陵煜,感觉今天的东亭澜气势极盛,像一柄正在开刃利剑,一不留神就会被伤到。
“那三哥呢,你不会没认出那几个是你府里的人吧?”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还不等东离王质问,东景铭就接过话茬,“四弟怎么胡乱攀咬,你说是我府上的人,可有证据?我府中可没少过人。”
“那几具尸体就是证据!”
“可笑,那我也杀几个人扔到你府里,说是你派人刺杀被我抓住,你认吗。”
“你!但我府中备的伤药确实都出问题。”
“四弟,我还是那句话,抓贼也要讲究证据。从备药,到装车,再到你到达东离,受伤用药。这么长的时间线,这么多可操作空间,你现在把人杀了,然后将罪名安到我头上,我可以认为,是你杀人灭口,故意诬陷。”
东陵煜随性惯了,东离王也一向宠着他。当初他得知自己的腿出了问题,怒极攻心杀人泄愤,也没管后果,谁曾想过了这么多日突然有人发难。如今他的话确实站不住脚。这亏,他只能闷声咽下,但他不会一直吃亏。
想起今日这出的罪魁祸首,他扭头看向曾溪,眼神阴狠,这老东西是嫌自己太闲了。
曾溪迎上他的视线,毫不退缩,只是怒气更盛,这人决不能为君,否则社稷不保。奈何王上眼睛跟糊了屎一样,只把这货当个宝。
他嫌弃地转开视线,正好看见站在几步之外的东亭澜。不说别的,就说这气度,才叫皇室风范。
东亭澜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侧过头去,就对上曾溪满意的视线,他微点下头示意,就将目光收回。
曾溪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朝堂,躬身朝东离王深深一拜,“请王上下令严罚四殿下。”
东景铭朝几位大臣使了个眼色,他们随即跟着曾溪一起请命,“请王上下令严罚四殿下。”
东离王脸上表情更沉,看向东景铭和东陵煜的眼神古井无波,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最后罚了东陵煜在府中禁足思过两个月,直到春猎日。
提到春猎日,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安抚一下另外两个儿子:“今年春猎日就由景铭携户部,礼部,兵部三部负责,亭澜,你从旁辅佐,跟着你皇兄多学学。”
春猎日是四年一度的三国盛会,因地理位置,都是在东离举办,这事关乎到东离颜面,想来这两个月这两个不省心的也不会再搞什么幺蛾子。
这不痛不痒的责罚,让还在观望的大臣心惊,王上竟这么向着四殿下。而隐约知道真相的几个老臣,都默默在心里叹气,真是荒唐。
直到下朝,曾溪都还气得胡子乱翘,他睨了东陵煜一眼,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东陵煜无所谓的笑笑,又让人推着轮椅,跟在东亭澜身后不远窥伺。
没道理经过昨晚那一出,他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前方,东景铭几步走到东亭澜身边,一脸无奈,“父皇真是太纵着四弟了。”
“三哥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东亭澜此刻只想赶紧回府,小世子这会儿应该已经醒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到这,又忍不住耳根一热。
“去三哥府上一叙?”东景铭偏头看着东亭澜,语气带着试探。
东亭澜停下脚步,偏头打量。就在东景铭以为自己意图太明显,想要找补时,他勾唇笑了笑,“不了,我还有事。”不等再劝,东亭澜接着开口,“明日吧。”
明天正好是休沐,可以陪小世子睡个懒觉再一起用早饭,想到这,他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东景铭笑容真挚了几分,看人真像有急事的样子,也不勉强,“好,那明日三哥在府里等你。”
等回到府中,推开房门,才发现床上空无一人,东亭澜又去了书房,也没找到人。垂在身侧的手蜷缩起,抿了抿唇,他唤来一个守卫,“姜蘅呢?”
“姜世子跟陆谦出去了,说是去孟归堂。”
赵义刚从前院过来,就听东亭澜问起姜蘅,他顺嘴就答了,等发觉到主子情绪不大对,他脚步微顿,试探着开口,“主子要去找姜世子吗。”
“不了。”东亭澜想了想,还是算了,“莫梧还没到吗?”
“应该就这一两日了。”
东亭澜转身进了书房,在桌案上摊开一张纸,提笔写下几行。赵义偷偷伸长脖子瞄了一眼,不会又是什么菜单一类吧。
等瞄到开头几字,他又规规矩矩站好,想岔了。
孟归堂这边,姜蘅起床后吃了些东西,恢复了几分精力,稍作伪装就过来了。毕竟钩子才下,离鱼儿上钩还差点意思。今天坐在椅子上怎么都觉得有点难受,好在今日来看腿疾的人不多。
这会儿他已经站起身,凑到徐老旁边,时不时搭把手。徐老有时会跟他一起探讨药方怎么下,最后他发现,这兰衡总能有一些奇思妙想。
想到昨晚掌柜的交代,趁着暂时没病人了,他看向对方,“兰衡啊,你对腿疾的研究着实有一套,我前阵子诊治的一位病人,是突然就站不起来了,尝试了几种法子都不起效。”
“竟还有这样的病症?徐老一点办法都没有?”姜蘅露出一副极为感兴趣的样子。
“是天家的人,我不好透露太多。”徐老压低声音,“你可要去瞧瞧?”
“天家啊,不太敢,若治不好,直接丢了性命就不划算了。”
“我向你担保,就算治不好,也保你无虞。”
身后一道陌生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原来是孟归堂的掌柜,孟庆渊。他已经在布帘后面站了一阵,本以为徐老开口,这兰衡也就应了这事,发觉对方有退缩之意,他忍不住出声,这会儿已经从布帘后走出。
“你是?”
姜蘅故作不知,其实选定孟归堂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人其实是东陵煜那边的人,所以展露出自己很擅长治疗腿疾,就是要等着对方主动找上自己。
只是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快就忍不住了,难不成是东陵煜的腿又严重了?那可真是好极了。
姜蘅猜的没错,昨晚被轮椅砸了一下,因为失了痛觉,东陵煜也不当回事。今日回到皇子府,在下人例行抹药按摩的时候,就见他双腿上满是瘀斑,但因为感觉不到疼痛,不确定是摔伤的,还是突然出现其他病灶,医官甚至都不知该如何下药。
孟庆渊听了这事,就想到了兰衡,跟东陵煜提了一嘴,对方就勒令他马上将人找来。
但他不是皇子,不可能一上来就强硬将人抓了去,只能先迂回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