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皇叔——!”
澹台弈先一步走过去将澹台肆扶起。
商翟立即去探澹台肆的脉搏。
“怎么样?”
“王爷是伤心过度,一时气血攻心,只是王爷这手得尽快处理。”
商翟将随身携带的止血散洒在澹台肆的伤口上。
待他包扎完后。
澹台弈立即朝一旁的士兵挥手:“将皇叔带上马车。”
随后,他又指着昏过去的巴颜勒。
“看好他,不要让他死了。”
“是瑞王殿下!”
大军整装出发。
澹台弈走到失神的慕知聿身旁。
“慕侍郎,将皇姑抱上马车吧。”
“多谢瑞王殿下。”
慕知聿抱着姝华没法儿向澹台弈行礼。
只好微微鞠了一躬。
随即抱着姝华慢慢朝前方的马车走去。
昌宁调来一队精兵护在澹台肆和姝华的马车周围。
众人浩浩荡荡的出了佘山。
队伍末尾。
唐久将药油拿出来倒在手上。
无奈对身边落寞的少年道:“将衣裳解开,我给你揉揉。”
“师父......”
云戈拽着衣领没有动;
望向唐久的目光十分不解:“宸王殿下为何这么生气,我做错了什么?”
“你真不知道?”
云戈愣愣的摇摇头。
“不知,还请师父指点。”
“你有两错。”
唐久将手心的药油搓揉开,扬了扬下巴示意云戈将衣衫解开。
一边为云戈推开胸前淤血。
一边道:“你拜我为师时,可还记得我说的话?”
“记得。”
云戈双手扒着衣衫。
垂眸望着在他胸膛处搓揉的手。
“师父说过,在你的手下,进了军营,最为重要的事情,便是听令行事。”
“不错。”
唐久又将一部分药油倒在手中。
沉声对云戈道:“那你觉得你听令了吗?”
“........”
见云戈沉默。
唐久加重手中的力道。
“王爷在这里,没有他的命令,你一个无名小卒就敢擅自上前斩杀敌军将领,光是这一条罪名,就够你挨五十军棍了。”
云戈挨了澹台肆一脚。
胸前青紫了一大片。
唐久手上的力道又大。
他疼的咬牙切齿。
忍着回唐久的话:“是......云戈知错。”
“这第二错,便是你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带你上战场前,我就对你说过,即使遇到了巴颜勒,也万万不要冲动,此人的性命眼下和宸王妃绑在一起,连王爷都不敢轻易伤他,你居然上去就给了人一剑。”
“这些我都知道......”
云戈有些委屈的撇撇嘴。
“可那是屠了我村子的人,我所有的亲人都死在他手里,云戈实在难以抑制心里的仇恨,所以才........”
“罢了,也是我没能将你拦住。”
唐久收起手中的瓷瓶。
抬手拍拍云戈的肩膀。
“你现在只能祈祷宸王妃无事了,不然,我到时候也保不住你。”
闻言。
云戈愣住了:“王爷.....会因为王妃杀了我吗?”
“........”
唐久叹息一声。
委婉道:“王妃是王爷心尖上的人,若是因为你出了任何意外,我无法想象王爷会如何。”
尤其是,姝华公主身死。
若容浔再有性命之忧。
唐久真怕澹台肆此番会撑不下去。
他们眼下还不知道。
容浔体内的蛊虫已去除。
行军一夜后。
众人回了京师。
赵忍冬早已接到姝华身死的消息。
此刻带着多福和文喜穿着白色衣衫站在城门外迎接。
紫嫣早已哭成了泪人。
若不是朝露将她扶住。
她怕是连站着迎姝华的力气都没有了。
马车行至城门外。
澹台肆掀开帘子,搀着唐久的手臂步履蹒跚的下了马车。
经此一番打击。
他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赵忍冬忍着鼻间的酸意。
抱拳跪下行礼:“臣,携京师众人,恭迎王爷、公主回京!”
话音落。
后面的齐刷刷跪了一地。
他们皆穿白色衣衫。
放眼望去。
倒像是白花花的雪铺了满地。
澹台肆沉默的转身朝姝华的马车走去。
他醒来之前早已净手。
上面没有裴玄的血。
他便放心的从慕知聿怀里将姝华接过来。
抱着怀里的人。
澹台肆垂眸望着,忍不住偏头蹭了蹭她的脸。
像是孩童时。
他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姝华一般。
那时候,他也是常常去蹭姝华软软的小脸。
姝华的母妃每每看到这一幕。
都会笑道:“肆儿这么喜欢姝华啊,那以后你能不能替宁娘娘照顾她呢?”
“.........”
澹台肆愧疚的泪水落在姝华的脸上。
宁娘娘.......我对不起你。
我终究......没有照顾好姝华。
“姝华,哥哥带你回家了。”
澹台肆哽咽一声。
抱着姝华走向城内。
慕知聿沉默的跟在他身后。
此刻,悲伤像无边的云层。
将他笼罩在里面。
澹台肆抱着姝华的尸体穿过人群。
紫嫣泪眼婆娑的望着她一直守护的公主。
没忍住。
痛哭出声。
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关。
城内城外跪着的人一起发出悲痛的呜咽。
自叛军攻城以来。
是姝华公主拼死护住了他们这些人。
他们对这位小公主充满了感激。
一直想郑重的谢过她。
如今再见,见到的却是她的尸体。
怎能不让人心痛。
文喜在人群中抹着泪。
悲伤之余不忘四处寻找容浔的身影。
见澹台肆走进城内。
还是不见容浔的影子。
他愈发焦急起来。
但也不好去问宸王。
眼下,王爷必定十分伤心。
宏嘉四年八月;
中秋佳节。
本该是张灯结彩的日子。
此时京师中,大街小巷挂满了白花花的灵幡。
长街各家各户支起棚子办路祭。
上空飘满了纸灰。
今日是姝华公主和关牧将军起灵的日子。
灵车会拉着棺材路过城北的长街。
京师内的人都自发前来送别。
到处都是一片悲咽。
姝华按规矩要葬在皇陵。
因此,到了岔路口。
便和关牧的灵车分开了。
灵车越走越近。
长街的哭声也渐渐多了起来。
不多时。
百姓便看到姝华的灵位。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捧着牌位的不是宸王。
而是一个面庞消瘦的年轻人。
有人不解:“这人是谁,怎是他来捧公主的牌位?”
“好像.....是慕尚书家的公子,慕侍郎。”
“我知道他,他是姝华公主未来的驸马.....唉——”
长长的叹息声打在周围人的耳膜。
这慕侍郎是要以驸马的身份送别公主吗?
众人不免悲痛。
这慕侍郎,也算是个情深之人。
长长的葬仪经过城北长街。
慕知聿眼中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到手中的牌位上。
正好落在‘姝华’二字上。
他瞧见了。
慌忙捏着衣袖擦干净。
“对不住....我知你爱干净......”
失去了姝华,慕知聿也像是丢了魂魄。
他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你给我的手帕....我一直随身携带....你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夕阳西下。
天边染上了一层血红。
老树上栖着几只乌鸦。
偶尔洒下一片啼鸣。
让人无端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澹台肆浑身卸力般的坐在藤椅上。
望着姝华的棺木渐渐被泥土填平。
平静的双目下是一片窒息的绝望。
此时。
唐久穿过人群来到澹台肆身旁。
望着眼前憔悴的人,犹豫着该不该将这消息告诉他。
“什么事......”
澹台肆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他没有回头。
就这么一动不动的问唐久。
此事是不能隐瞒了。
唐久咬咬牙。
弯腰在澹台肆的耳边低语。
“王爷,孙医师派人传来消息,说....说王妃怕是不好了。”
澹台肆一顿。
反应过来猛地起身。
他双手青筋暴起。
“让商翟过来.....”
他说着一阵咳嗽。
脸上血色全无。
“随....随本王...咳咳....去皇觉寺......”
“王爷您别急。”
唐久知道,这消息对澹台肆的打击有多大。
他顺着澹台肆的脊背。
安排人手将商翟带过来。
“王爷,属下已安排好车马,随时可以出发。”